5. 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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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明铮想留明灿在家里睡,但明灿执意要回学校写作业。明铮拗不过她,只能放她走。

    明灿利索地来到玄关换鞋,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灿灿。”明铮忽然叫住她,“你妈忌日要办的画展,画都在哪里?”

    “噢,我刚才说错了。”明灿淡淡道,语气带着十足的敷衍,“画展我和姑姑来办就行,姑姑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劳烦您插手。”

    明铮皱眉:“我才是你爸,你妈的事情当然由我来办。”

    明灿眼底划过一抹轻嗤。

    当年妈妈生病,缠绵病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可曾真心顾念过夫妻感情?

    现在人都死了,还来装什么深情。

    想起旧事,明灿胸口起伏了下,朝明铮扯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您记住您以前答应我的事就行。”

    苏稚宁刚去世的时候,在她的墓前,明铮曾向明灿许诺,没有她的同意,他绝不会让别的女人进明家门、取代她母亲的位置。

    明铮闻言,眸光摇晃了下,眼睁睁看着女儿踏出玄关,关上门。

    与他渐行渐远。

    -

    明灿到家时,张姨刚照顾淼淼睡着。

    “张姨,明天晚上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还需要你照顾淼淼到他睡着。”明灿很不好意思,之前招保姆的时候说好是白班,不需要保姆待到晚上,“我会按时薪的三倍给你补上,实在麻烦了。”

    张姨笑了笑说没问题。

    送张姨出了门,明灿倚在玄关隔断,盯着温黄的壁灯出神。

    只请一个白班保姆好像确实不够。

    可明灿又不希望外人晚上住在家里,那样淼淼连喊妈妈的自由都没有了。

    唉。

    她叹了口气,揉着发僵的后颈回卧室。

    洗完澡十点多,明灿心血来潮溜进淼淼房间,躺在熟睡的他身边。

    “淼啊。”明灿轻轻戳了戳儿子粉白的脸蛋,用气音说,“我好像知道你爸是谁了。”

    明淼在睡梦中吧唧了一下嘴。

    明灿当他在问“是谁呀”,她唇角一抽搐,没好气地说:“是个智障。”

    空气中浮荡着宁静的助眠香氛,明灿一点点平躺下来,视线丈量着淼淼睫毛惊人的长度。

    他长得可真好看,简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男孩。

    明灿自认为不是一个多温柔的人,甚至算得上强硬偏执,但是在淼淼面前,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就会变得柔软、平和。

    这就是母性的力量吗?

    目光落到淼淼鼻梁上,侧面看,还是神似某人。

    经过今晚那顿饭,明灿以为,淼淼他爸十有八九就是池曜了。

    池家虽然发迹晚,千禧年后才崭露头角,但增长速度之快,不是一般的北城新贵可比。近几年,星驰集团的营收和纳税额进入北城民营企业前三,跻身世界五百强,妥妥的超级巨头,一时间成了整个北城炙手可热的大豪门。

    此等强势,哪个家族不想与之强强联合?

    长辈们让明灿陪着参加明天的庆典,说白了就是要她和池曜相亲。

    若能与池家联姻,不仅整个明家受益,明铮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大大提升,更有资本和大哥二哥相争。而池家也能获取明家深耕北城政商界的人脉资源,一拍即合,百利无害。

    明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她和未来联姻的丈夫生下的孩子,现在就离奇地躺在她身边。

    想当做对未来毫不知情已经不可能了,好在明灿心态很稳——

    未来的婚姻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和未来那个丈夫大概率要离婚,孩子归她,现在和未来的情况殊途同归,都是她单身带娃,所以,把那个男人当做一朵打酱油的浮云就行,现在的她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整理好心情,明灿开始思考明天要参加的庆典。

    没有哪个豪门子女喜欢联姻,明灿也不例外。然而子女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不能不为家族利益着想。

    明灿虽然与父亲不和,可她比谁都希望父亲能掌权明氏,扩大财富,最后由她接班。所以她愿意陪父亲参加庆典,硬着头皮也会和池曜相这个亲。

    至于联姻这事儿有几分可靠,最后能不能成,那就听天由命了。

    -

    翌日傍晚,明灿没有回家和父亲集合,独自打车前往庆典所在的星沙湾酒店。

    北城星沙湾酒店是星沙湾集团在国内最大的旗舰酒店,坐落于繁华的商业圈中,背靠城市公园,闹中取静,格调高雅,颇受社会名流青睐。

    明灿以前住过这家酒店几次,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星沙湾是池家的产业,而且只是集团多角化布局中的一角,足见池家这个后起之秀已经发展成了怎样的庞然大物。

    穿过这条拥挤的文化街就到酒店。

    轿车走走停停,明灿百无聊赖望着窗外街景,目光忽然被一家玩具店吸引。

    好大一只毛绒羊驼!

    淼淼最近对羊驼可着迷了,做梦都在学羊驼叫,要是给他买一只羊驼玩偶,他肯定很喜欢。

    轿车靠边停,明灿下车走到玩具店门口,对着四种不同颜色的羊驼玩偶犯起了难。

    好想都买下来,可是她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

    手机里有淼淼和羊驼的合照,明灿掏出手机,准备买和照片里的羊驼颜色最接近的一只。

    不远处,滞塞的车流中,一辆深灰卡宴降下车窗,片刻后停在路边,后座上的人利落跳下车,朝玩具店走去。

    “嘿,班长。”池曜拍了下明灿右肩,又吊儿郎当地从她左边冒出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挑玩具?”

    明灿眼皮一跳。

    这孽缘,怎么哪都有他!

    “路过,随便看一眼。”

    明灿摘下浅米色的那只羊驼,细致地摩挲表面,检查绒毛里头有没有尖利的东西。

    她这副样子可不随便,好像很喜欢羊驼玩偶似的。

    池曜戳了戳货架上一只棕色羊驼:“这玩意好呆,你爱好挺独特。”

    明灿:“不是我喜欢。”

    池曜:“那是买给小朋友的?弟弟还是妹妹?”

    “……”明灿蓦地噎了下,“关你什么事?”

    池曜一挑眉:“我也买一只送他,不对,我买三只,剩下的这几个颜色我都买了。”

    “不需要。”明灿大写的拒绝,“我的……弟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怎么没关系了?”池曜言之凿凿,“你是我最尊敬的班长大人,我当然得讨好你,讨好你全家,这样你以后在学校就能对我好点。”

    明灿被他说得像个暴君。她懒得驳斥,只用那双透黑的漂亮眼睛觑他,恨不能在他脸上凿个洞,丈量一下脸皮的厚度。

    这样的歹竹,怎么能生出淼淼那样的好笋来?

    明灿唇角轻抽了下:“劝你别找虐。让开。”

    池曜乖乖让了,明灿抓着米白色羊驼掠过他,走去收银台付钱,池曜大手一挥捞走剩下三只羊驼,慢悠悠跟在明灿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结了账,离开玩具店。

    夜幕降临,城市被霓虹占据,喧嚣的晚风吹来,带起少女垂坠的裙摆。

    明灿用羊驼压了压裙子。

    她今晚穿了件颇正式的丝绒长裙,深色布料映衬雪色肌肤,长发烫成微卷披散,发丝在微风中翩跹,散发浅淡的辛木香,犹如陈放在乌木匣中的黑巴克玫瑰。

    池曜单手拎着三只羊驼,大步赶上去,和明灿并肩。

    文化街离酒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

    池曜心情不错,边走边哼不着调的歌,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高挑又潇洒。明灿无意间扫见到,只觉一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模样。

    进入酒店,吊顶华光煊赫,无处不是金碧辉煌。

    在一楼大堂,明灿看到一熟悉身影,停下来打了个招呼。

    “大伯,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爸他们呢?”

    “我在这儿接电话。他们先上去了。”

    明灿的大伯明墨,微微发福的身材掩在矜贵的手工西服下,面容端正,方额直眉,看似宽和的眼中总含着几分轻慢,按照姑姑明姝的话,就是“大哥总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皇太子的天真自信”。

    他视线在明灿身旁的少年脸上停了停,问:“灿灿,这位是?”

    明灿:“不认识。”

    池曜掂了掂手里的羊驼,混不吝道:“伯伯好,我是明灿的跟班。”

    明灿:……

    神经病啊。

    明墨淡淡一笑,没理池曜,用一种指教的语气对明灿说:“你爸没和你说吗?今天的场合,你不太适合带朋友来。”

    “不是朋友。我也不知道他干嘛跟着我。”明灿眉心轻拧,有种被鬼缠上的无力感。

    她望了眼斜前方的酒店前台,礼貌地对明墨说:“大伯,您先上去吧,我去那边寄存一下东西。”

    “好。”

    明墨目送明灿离去,那少年紧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抱着羊驼玩偶,像极了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把羊驼寄放前台,明灿和池曜搭电梯前往庆典所在的楼层。

    轿厢门关上,空气沉静下来。池曜忽然摸了摸鼻尖,问明灿:“你是不是不大喜欢你大伯?”

    明灿仰眸看他,流露出警惕:“何以见得?”

    池曜:“刚才我以为你会借他甩掉我,没想到你宁愿和我待在一起也不随他一道。我都有点感动了。”

    明灿:“……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明灿和大伯平时接触不多,不亲近也算不上讨厌。长辈们争权夺利的暗潮暂时还没有蔓延到她身上,她刚才没有和大伯同行,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待在心思莫测的长辈身边不太自在……

    这么一比较,和池曜这个烦人精待在一起确实舒坦些。

    轿厢顶灯变幻的光线坠落在皮肤上,像流淌的温暖河流。池曜侧眸盯着明灿看了会儿,悠悠地问:“庆典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吃晚饭了吗?”

    明灿想了想,说:“我不去别的地方。”

    “就在宴会厅里。”池曜一挑眉,“我带你找好吃的。”

    身为星河湾大少爷,他对酒店提供的餐饮服务了若指掌,进入宴会厅后,目标明确地带着明灿穿梭人群,在冷、热餐台和甜品台前熟练地挑拣美食,还给明灿调了杯口味不错的佐餐酒。

    明灿确实有点饿,捧着白瓷盘小口吃着热食。

    这时,身旁的少年忽然打破社交距离,凑到明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