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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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绿得耀眼的骷髅悬挂在学校上空,嘴里吐出蛇信子般的舌头。

    食死徒们无论什么时候闯入一座建筑物,无论在什么地方杀了人,都要留下这样的标记。

    她飞过霍格莫德那些漆黑的蜿蜒曲折的小巷,晚风在耳边呼啸掠过。

    城堡周围的那些防护魔法仿佛失灵了,她迅速飞入了学校,心底的不详却越来越浓。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亲手施下的咒语才会失效呢?

    她突然想到十六年前的那个万圣节,父亲的肉身被死咒击中,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语失效了。

    她辨认着方向,黑魔标记是在城堡的制高点,天文塔的上空闪烁着,她俯瞰整座城堡,四处张望着,围墙里一片荒凉,通向城堡内的旋转楼梯的门都是关着的,看不见搏斗和奋力抗争的迹象,也看不见一具尸体。

    伽蓝快速接近了塔楼,正在此时,一道绿光闪过,好像一个破烂大玩偶从塔楼的围墙上栽下去不见了。

    她呆呆的看着楼下的人在她脚下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哈利和斯内普正在决战,德拉科跑出了霍格沃茨的大门,小天狼星和卢平正在各自迎战一个食死徒。

    更远一点儿,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海格正怒吼着和一个身材庞大的金发食死徒多尔芬·罗尔战得不可开交。

    咒语四处乱飞,碰到城堡的墙壁反弹出去,石头震裂了,窗户玻璃也震碎了。

    过了一会,门厅的橡木大门敞开了,灯光照在草坪上,慢慢的,一些穿着睡衣的人群疑惑的走下楼梯,紧张的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在夜幕中逃走的食死徒留下的痕迹。

    伽蓝回过神来,落到天文塔楼下,她慢慢的挪了过去,和人群一起向前移动,今生今世她遇到的,或许也许以后再也遇不到的,最好的巫师,他四肢摊开,手脚折断,横躺在她眼前。

    邓布利多双眼紧闭,从他四肢摊开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熟睡,鹰钩鼻上的半月形眼镜有点歪斜,嘴角还带着血痕。

    她低头凝视着那张充满智慧的苍老的脸庞,努力去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邓布利多再也不会对她说什么了,再也不可能带她冒险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父亲也了解她的人走了。

    人群在低语,海格在痛苦的呻吟,他们让开一条路,哈利走上前,扶正了邓布利多的眼镜,擦掉了那些血痕。

    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凤凰正在唱着令人动容的凄婉挽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

    牙牙开始嚎叫,哈利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所有人的眼睛。

    三天后,邓布利多的葬礼。

    伽蓝跟随众人来到了霍格沃茨,出发前,她平静的让两个男人留在了霍格莫德——因为参加葬礼的人太多,酒吧的房间供不应求。

    他们默默的朝着黑湖的方向走去,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随后来到了排列着好几百把椅子的地方。

    椅子中间有一个过道,前面放着一张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都朝向它。

    这是夏季一个最美丽宜人的日子。

    一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这些人各式各样,鱼龙混杂,有衣衫槛楼的,有整洁体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

    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但有一些她是知道的,其中包括凤凰社的成员,金斯莱,穆迪,唐克斯,卢平,小天狼星,韦斯莱夫妇。

    芙蓉搀扶着一个毁容的男人,后面跟着穿黑色火龙皮夹克衫的韦斯莱双胞胎。

    此外还有马克西姆夫人,她一个人就占了两把半的椅子,还有破釜酒吧的老板,古怪姐妹演唱组里那位低音提琴手,对角巷长袍专卖店的摩金夫人,霍格沃茨特快上推小车的女巫。

    城堡里的幽灵也来了,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他们,只有走动时才能辨认出来,在明亮的空气中闪烁着虚幻的光芒。

    她坐在前排,看到哈利、罗恩和赫敏依次坐到后排椅子的最后几个座位上,人们在小声的互相交谈,声音像是微风吹过草地,而鸟叫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人群还在不断涌来,康奈利·福吉愁眉苦脸的坐到她旁边,过了片刻大概是想和人交谈,他转过头来时才猛然发现旁边是伏地魔的女儿,吓得匆匆忙忙坐到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去了。

    终于,全体人员都已落座,她旁边换成了斯克林杰跟麦格,他们都显得神色庄重,面露哀伤之色,伽蓝不知道斯克林杰和是不是真的为邓布利多的死感到悲伤,但她猜测,邓布利多一定为她留下了一些安排,被《预言家日报》指出二人不合的斯克林杰并没有对她大动干戈,只是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来,眼神忌惮又警惕。

    音乐声传来,就在阳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绿色湖水中,一支人鱼组成的合唱队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婉转歌唱,他们苍白的面孔荡漾不定,紫色的头发在他们周围漂浮。

    这音乐明明白白的诉说着哀痛和绝望,此时海格正沿着座位中间的过道慢慢往前走,他正无声的哭泣着,脸上挂满亮晶晶的泪水,怀里抱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用缀满金星的紫色天鹅绒包裹着。

    看到这一幕,一阵刺痛涌上她的心头。

    海格把遗体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抽泣着往回走,一个头发浓密,穿一身朴素黑袍子的小个子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前。

    伽蓝没有心情听他在说什么,比如“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等等,这些词汇就像耳旁风一样对她没有多大意义。

    这些都跟她认识的邓布利多没有什么关系。

    左边突然传来了水花泼溅的声音,那些人鱼都冒出了水面,也在仔细地倾听,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了两年前邓布利多蹲在水边,差不多就在此刻她的位置,用人鱼的语言跟人鱼的首领交谈。

    她又想到邓布利多不仅学会了人鱼的语言,还能听懂蛇佬腔,他曾经温和拒绝了自己帮他翻译,在他们去奥格登的记忆中冒险的时候,她猜也许邓布利多是为了多了解他的死敌——她的父亲。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问他,他还有那么多话应该对她讲,但是永远的,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讲故事了。

    他也不会再带她冒险了。

    突如其来,可怕的事实朝她袭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毫不留情的,不可否认的,她终于意识到,邓布利多死了,不在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

    没有什么人会永远陪着谁。

    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她望着不远处的黑湖,还有那棵山毛榉树。

    穿黑衣服的小个子男人还在发表着单调沉闷的讲话,但她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

    悲伤的泪水从她像坏了的水龙头的眼睛中不停流下,她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被堵住了。

    在经历雷尔差点死去,詹姆和莉莉的死亡,爱人生生离别十几年之后,沉重的、不可忽视的现实又一次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

    此刻坐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她再也无法逃避的、清晰的意识到,她的父亲又一次带走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小个子男人终于说完,回到了座位上,耀眼的白色火焰从邓布利多的遗体和那张桌子周围蹿了出来,火苗越蹿越高,挡住了遗体。

    白色的轻烟袅袅的升向空中,呈现出奇怪的形状,仿佛一只凤凰欢快的飞上了蓝天,紧接着火焰就消失了,那里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把邓布利多的遗体和安放遗体的那张桌子都包在了里面。

    无数枚箭像阵雨一样射向空中,马人们悲哀的转身,消失在阴凉的树丛中,人鱼也慢慢沉入绿色的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我想跟你谈谈,”一只皱皱巴巴的手帕递了过来,斯克林杰低声说,“你不反对吧?”

    “请说吧。”在麦格不赞同的目光中,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真是一个可怕的悲剧,”斯克林杰轻声说道,“听到这个消息,我震惊得简直无法形容,邓布利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巫师,我们之间有些分歧,你也知道,但是谁也不如我更了解你们之间的事。”

    “你希望我做什么?部长。”她啜泣着说。

    斯克林杰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伏地魔的女儿如此好说话,但他立刻就把面部表情调整为忧伤和理解。

    “你肯定万分痛苦,”他说,“我知道你跟邓布利多非常亲近,我想你们俩之间的关系黑魔头——抱歉——你的父亲肯定不知道,对吗?”

    “我并不关心他的想法,”伽蓝呜咽着说,“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