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不嫁人
    《安分守己的她》全本免费阅读

    孔氏见田家一行人匆匆离去,又后悔得原地跺脚。

    她歘的一下爬起身,径直对方淮伸出手,语气不佳道:“银子呢?”

    方淮从怀中掏出金子与两锭银子,嘴里关切道:“爹怎么样了?”

    孔氏看到那锭金子,双目瞪得溜圆,当即抢过方淮手里的金银。

    曹氏见到金银瞳仁微缩,立马走到方淮身边,亲热道:“淮娘,看你在谢家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她话锋一转,一面偷瞥方淮,一面嘴上叹道:“爹一直昏昏沉沉的,吃不进甚么东西,咱家如今也没积蓄,买不起甚么补品,身子自然也不见好转……”

    方淮面露担忧,对孔氏提议道:“娘,我们再带爹去一趟医馆吧?”

    孔氏闻言一愣,曹氏在她说话前,先开了口:“那肯定的,不过爹这会子还没醒呢,让他睡会吧,我们先理一理定礼,还要留着相看呢。”

    此话一出,孔氏立即叹气,怨声怨气道:“田家一家子势利眼!我们真是瞎了眼才同他们家下定!可怜的阿实……”

    方淮轻声安慰孔氏:“待阿实出师,定不会愁人家。”

    孔氏听到这话,又不由发愁地叹息,愁容满面道:“这个月还没给他师父送礼……”

    曹氏心里不免涌上一股怨恨,大弟找了铁匠做师父,二弟在酒楼做伙计,与掌柜之女打得火热。

    只有自家二傻子一直卖力气做肩夫!

    她内心怨念冲天,面上却打趣道:“真是多亏了淮娘,大弟日后出师定要请淮娘吃一顿好的!”

    孔氏眉头皱成八字,斥道:“一家人恁生分作甚么!淮娘往后再嫁人,可不得靠兄弟几个撑腰?”

    方淮猛地扭头望孔氏,脱口而出:“我不嫁人。”

    “你不嫁人要赖在家里一辈子?”

    她见孔氏漫不经心地转身进屋,追进屋内,认真道:“娘,我不嫁人也能挣到银子,为何——”

    “那你老了靠侄子养不成?”

    孔氏看方淮进来,便止住了藏金银的动作,她不耐烦道:“你若要待在家里,先问过你爹和阿定,他们同意了再与我说也不迟!”

    话毕,她便将方淮推出屋子。

    “啪!”

    方淮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关门声。

    曹氏则一直在院里等方淮,见她出来上前关心道:“你是不是被纪辰伤到了?世上同他一般的男子不多,你别担忧,我到时定帮你掌眼……”

    真的不多吗?

    方淮抿唇,望着曹氏道:“嫂子,你能不能劝哥让我住在家里?我做厨娘能挣到银子。”

    曹氏满口答应,望了眼天色,体贴道:“淮娘,你要回谢家了吧?回去晚了会不会扣月例?”

    方淮蓦然惊醒,急急抬眸,见日光西斜,不免大惊失色。

    她匆匆行至门口,又倏忽扭头对曹氏认真道:“嫂子,爹劳烦你多多留心了。”

    方淮一面抬手擦汗,一面小跑着往谢府赶。

    她心里埋怨自己不记时辰,只盼夫人少爷他们别退掉自己……

    方淮思绪纷乱,心里焦躁,没一会便看到前方人声鼎沸。

    她眉头一蹙,加快步伐,往玉瓮街奔去。

    “这谢家真是丧良心!竟然用零陵制香!”

    “怪不得隔壁恁久没怀上孩子!定是因伴月香料的缘故!”

    “谢家造孽啊!所幸知府英明,将这等奸商抄家!”

    方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惴惴不安地使劲往里挤。

    待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挤到前面时,谢府门口正站着几位身穿官服的衙役。

    方淮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呆滞在原地。

    一个身量墩胖、年过五旬的男人从谢府出来,他站在门口拂了拂衣袖,随意开口。

    “往后谢家再不许卖香料,行了,回吧。”

    说罢,他转身上了一旁的马车,想了想又对众人道:“不许闹事,速速散开。”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知府大人无私!咱们萃州城多亏有大人啊!”

    “就是就是!不然还不知多少妇人被他们害了!”

    夹道百姓情绪激昂,不停地招手挥别知府。

    还有不少人对着谢府大门咒骂,更有甚者上脚踹向落在地上的牌匾。

    许多妇人啐门怒骂,嘴唇上下蠕动,甚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

    方淮见状,愈发心里忐忑,既担心王婶子她们的安危,又不信谢家人会如此不仁。

    她盯着残破不堪,写着“谢府”二字的牌匾,打定主意要进府。

    日落西山,人群散开,谢府大门上已然落下很多杂乱不堪的鞋印及……涎水。

    方淮见周遭无人,便从阴影处出来。

    她绕到谢府后门,小声问:“阿康,阿康,你在吗?我是下午出府的厨娘……”

    方淮连着喊了几声,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方娘子?”

    “正是,快让我进去。”

    阿康看清方淮的脸后,一边开门,一边疑惑道:“你怎么敢回来?今日府上发生了甚么你不知晓吗?”

    “自然知道,王婶子她们可好?”

    阿康顿了顿,蓦然叹气,语气平平道:“少爷放了王婶子他们家去。”

    方淮松出一口气,望着他疑惑道:“你叹气做甚么?”

    “你们没有签卖身契的,自然无事,但我们这些下人可就难了。”

    “有何难的?偌大的谢府还养不起你们?”

    阿康摇头,面无表情道:“谢府不给制香,怎么挣银子?又怎么养活下人?”

    方淮不知为何,蓦然念及谢易那张脱俗潇洒的脸……

    她不禁安慰阿康:“少爷说不准会有法子……”

    说起少爷,阿康愁绪又重了些许,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如死灰道:“府上也就是少爷制香了得,如今不能制香,还能有甚么挣钱法子?”

    方淮抿唇,勉强宽慰道:“阿康,谢府有此基业,必然不会让我们饿肚子。我还需看看夫人,先走一步。”

    行至灶房,天色已暗,方淮望了一眼周围,竟无一处是亮的。

    她沉思片刻,往正院走去。

    “你回来作甚?”

    一道忽而响起的男声,惊得方淮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极快得后移数步。

    “如此惧怕,还进府做甚么?”

    方淮这才察觉此人是何人,她舒了口气道:“少爷,黑灯瞎火的你在这儿做甚么?”

    谢易沉默地坐在石凳上,全然隐入阴影中。

    夜色弥漫,一片寂静中,微风拂过树叶,带起阵阵“沙沙”声。

    方淮倏忽发觉,此时已近戌时。

    她又开口问:“你们夕食用了吗?”

    话音刚落,她的对面便传来了“咕噜”声。

    方谢二人双双愣住,谢易率先起身出声:“先去给爹娘他们做些吃食吧,清淡些,劳烦了。”

    方淮后知后觉的笑了笑,她摸黑走进灶房,点上蜡烛开始洗菜。

    三刻钟过去,她拎着四层高的食盒,快步走向正院。

    离正院近了,方淮才看到远处的点点烛光,她心里松口气,紧紧捏住食盒提手的手微微放松。

    周边昏黑不见五指,幽深不见底,自从进谢府以来,她头回觉得这儿静得胆战……

    方淮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步伐,疾步行至正房门口。

    她伸手刚碰到帘笼,一道身影便从里往外匆匆掀帘笼。

    方淮忙避身躲过,护住了手上的食盒。

    “你——方娘子?”

    金沙蹙起的眉头舒展,她望着食盒,吐出口浊气,庆幸道:“好在你送了吃食来,快给我吧。”

    方淮迟疑了一下,将食盒递给她,问:“老爷回来了吗?这里有四道菜不知——”

    “你不知吗?”黄沙见她满目迷茫,草草解释,“知府大人下令香铺永不许开门,老爷便昏了。”

    黄沙轻轻叹气,疲惫地揉了揉脸,接过食盒,倦怠道:“你回去催催王婶,府里上下都在等着吃饭。”

    方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今日起要顶上王婶子的活计了。

    前两日一直是王婶子为他们做吃食,自己只需为夫人三人做菜肴……

    “哐当——”

    “啪——”

    碗碟刺耳破碎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方淮吓得一哆嗦,扭头看向正房。

    她站在原地,迟疑着进不进去帮忙。

    里面隐隐传来丫鬟慌乱走动,收拾残局的声音。

    过了半晌,才有一道轻柔的女声开口说话。

    “……可需叫少爷?”

    “……”

    方淮等了一会,见没人出来,便转身回了灶房。

    “……真会让我们出府吗?”

    出府?

    方淮眉头微蹙,转头望向声源。

    天色昏暗,她眯着眼,借着一缕月光,才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并肩同行。

    “……还是说得上话的……”

    方淮见两人往自在居走,踌躇片刻,还是转了身向灶房走去。

    少卿,两人进了自在居。

    望远见老妇人一惊,忙上前搀着她道:“嬷嬷,你怎么来了?”

    “老奴来看看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唉……家里还是要少爷撑起来啊!”

    老妇人摇头叹气,语气含着一丝无奈。

    “少爷他正在——”

    “妈妈,你怎么来了?”

    谢易在里面听到熟悉的苍老女声,三步并两步地走出内室,见到老妇人又惊又喜。

    他忙请老妇人进屋坐下,笑着道:“妈妈,你身子可好了?新药丸可吃得惯?有甚么不好的定要与我说。”

    老妇人望着谢易赤忱清澈的双眸,欲言又止。

    望远适时递上一杯茶水,弯腰放下道:“嬷嬷喝茶。”

    谢易见状启唇又合上,他略微歉疚道:“今日府上太乱,下回妈妈过来我再差人做些绿豆糕与你。”

    男人暗地里扯了扯老妇人的衣摆。

    老妇人念及家中才过一岁的独孙……及知府大人周身散发的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