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赌坊被人恶意滋事之事并未刻意隐瞒,再加上有不少路过之人有所见,对向来遇事只敢忍气吞声、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庆延人来说这举动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满城也因此闹得风风雨雨。
犹如古澜无波的井水被骤然投入一颗石子,打破了亘古不变的沉默,炸起水花,沸腾起来。
小到市井饮水之处,庆延这几日随处可听见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
而隐匿在可闻的鼎沸之下,不可见的波诡云橘亦暗中涌动。
相较于朝廷派遣、长期受到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官员这几日脸上苦尽甘来,扬眉吐气的笑,嘴角都快咧到后耳根。
本地土著官吏则是肉眼可见的被乌云阴郁笼罩。
被捏住命脉后,那群蛰伏着吸血为生的蛀虫就不免狗急跳墙、破罐子破摔派出好几波刺客潜入县令曹大人府中,意图杀人灭口、销毁证据。
闻悦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待朝廷钦差大臣抵达后,官府势力一夜之间大换血。
普通百姓之间却毫无察觉,在第二日太阳冉冉升起时该做活继续做活。
上面人的暗中较量纠缠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活,只有吃上饭,能吃上热乎的饭才是重要的。
闻悦婉言拒绝了曹县令的盛情款待,坐在府里客房的梳妆镜前对着镜中人出神好一会儿。
她目光没有聚焦,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自觉抚摸着白皙脖颈间的白玉葫芦坠子。
摩挲着,肉质细腻温润的葫芦隐隐发烫,烫得闻悦手一抖,惊了一下瞬间回过神。
可再一摸,葫芦又恢复冰冰凉凉的质感,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东西收好了?”
少湙倚靠在花窗框边,任由浮动光尘落在肩头。
“收好——”
闻悦手撑着头,随口应道,突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止住话语。
她起身将整个房间大致扫视番,水光潋滟的眸子闪了闪,心头一股奇异的感觉弥漫,整颗心又酸又涨,难受得很。
她双手捧着脸拍了拍,让自己清醒些。
“又没什么可收的,走吧走吧。”
县令府的客房内里陈设简单,典雅却不失大气,里面所需物品更是应有尽有,哪儿还用得着自己添置东西啊,闻悦在这儿住了两日什么也没留下。
因此离开时也格外轻松,只和主人家道个别便踏上路了。
至于今后庆延县会如何,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天光正好,哪怕已然是秋意浓时节了,今天阳光还是格外暖乎乎的,触在外露的肌肤上柔软地不像话。
满天的金灿灿在空中笼罩成层金纱。
算算日子,李舒羡那边的事应当也已了结。
山下官府之事还正是乱作一团,那群人自身都难保了,自然也无工夫管山上之事。
去和她好好道个别,就得从庆延走了。在这儿停留了将近一个月,是闻悦始料未及的。
她仰着小脸直直注视着刺眼白光包裹着的太阳,手被贴着额头,眼睛被强光激得眯起,沁出些眼泪。
少湙打了个响指,一片红色尾羽轻飘飘晃悠落在闻悦双目上,世界一下黯淡柔和了下来,轻柔细腻的毛绒让她不由眨了眨眼,有些痒。
“你眼睛不痛么?”
他眸光微凝,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还好。”闻悦心不在焉,拂开红色尾羽,捏起来晃了晃。
秋风弥漫树间,遮天蔽日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令人心悸的幽邃和沉寂凝为实质的绳索勒得她心头突地一跳。
“突然好想家了啊。”
闻悦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像一朵被晒得蔫哒哒的花蕾。
一向乐观到大大咧咧的人忽然伤春悲秋,少湙有些惊奇。
“你这是……生病了?”
他笑得开怀,逗弄似的把手贴在她额头。
闻悦瞪了眼笑得乱颤的某人,旋即撇开他的手,懒得和他计较。
“我十多年没回过家了,还不能想家吗!”
她离开沧州时才五岁,那时的记忆早就模糊了,沧州是如何,她脑海里全然只剩一层蒙上厚厚白纱的隐约之景。
其实也没有太过想念,只是在外漂泊辗转着,居无定所,她今日一下有些感慨罢了。
昨晚她睡得不踏实,因此白日就难免精神萎靡不振,尤其还被那梦搅得心神不宁。
梦里白光划破幽幽天际,天和地的界线模糊不可见,只剩白茫茫一片,大地雪白,不是银霜裹地,是轻纱覆在眼前,虚化了连绵起伏的山脉,消散了----的木屋,天空亦是白色虚无、广袤无垠,看不清尽头。
偌大的世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色彩,没有生气,安静得连一丝呼啸的风声都寻不见。
可怕的孤独无声拥裹着她,越是挣扎,这无形的束缚收得越紧,几近令人窒息、绝望。
她拼命想要跑出这里,脚下踏踩在虚妄之上,是飘荡的浮萍,奔跑在上面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入底下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她提着裙摆不敢回头,身后空无一物,飘渺的孤独吞噬、追逐着她,奔跑一刻不得停歇。
可即便如此,她跑了好久,好久,久到浑身精疲力尽,手脚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大脑头痛欲裂。
她还是没踏出此地,心头没由来地恐慌,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闻悦揉搓了把自己的脸,将这个无厘头的梦抛之脑后。
“诶,话说少湙你有家吗?”她有些好奇。
古籍中只记载了赤羽剑诞生天地钟灵之间,吸收日月之精华孕育灵识。可却没具体记载最初之地在何处,也未有过铸剑人的记录。
可是……
她举着赤羽剑正对阳光下,橙黄色光影落在暗红剑鞘上熠熠生辉,在地上垂直削开光与影。
剑柄与剑鞘交合之处,一只金属雕制的禽鸟盘旋着,栩栩如生的尾翼绕着剑柄。
和凤凰有些相似,却又不同,闻悦不认识这种鸟,但依旧不影响她为其优雅狂傲的姿态惊叹。
和威风凛凛的剑身相互映衬,摄人心魄。
总不能是灵气直接将赤石打磨成这模样的吧。
“家?”
少湙剑眉稍稍蹙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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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出生之地……或者说铸造赤羽剑的人是哪里人?”
闻悦尽量将人族对家的定义换成剑灵能理解的方式。
她和少湙皆是举目无亲在这世间,那家和家乡便无分别了。
生命孕育之地,心之所系,就是家了。
触及埋藏在最深处,那段最不愿回忆的记忆,少湙唇角的笑意淡了些,殷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出生之地……”
他支着下颌的指节微拈,声音很轻很轻,长长的腔调宛如空谷幽涧,清透带有回响。
“……云澜,那时还是一片赤红的沙漠,因为极少下雨,天空常年是万里无云,湛蓝色,一眼望去遥遥无际。”
“不过沧海桑田,早就不知如今是个怎么样的风貌了。也不知又被叫做何名,有什么可念的。”
他看不出何种情绪,只意外的耐心平静。
“至于赤羽剑——”
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昳丽的面上颇有几分倨傲,“是我日复一日以灵力锻造出来的,不错吧!”
他初有灵识时,赤羽剑尚还只是赤石,只能约莫看出是把剑的形状。待他灵识强大些,入世后,他才懵懂意识到,自己似乎和那些宿于华丽精致、亦或粗犷威武剑身的灵体一样,都是剑灵。
不过他似乎没有且不需要主人罢了。
再对比自己的本体,这模样也太随意了些,他很不满意,便就着自己的审美,重新改造了番。
中间耗费了多少时日,他也记不太清了。
他手腕一动,闻悦手中握住的剑晃动,飞身落入少湙掌中。
他指腹摸了摸禽鸟的轮廓,妖冶的眼尾微微上挑,闪着细碎的光的瞳眸分明笑着,却破天荒流露出遗憾。
那只傻鸟……
他喉咙滚动,不由笑出声。
松松垮垮穿着红衣的少年赤脚踩在滚烫的沙漠中,领口大大敞开露出底下白皙的薄肌。
阵阵热浪滚过,掀起少年一袭张扬粗不羁红衣的衣摆和披散的墨发,红衣随风而动,远远望去,恰如开得正艳丽的火芍药盛开。
而少年头顶,一只火红巨鸟振翅盘旋,宽大的羽翼和轻盈飘动的尾羽如燃烧的火药。
……
少湙出了神,闻悦凑上去,脸上的疲态一扫而空,堆起一个浮夸的笑容,用肩膀撞了撞他。
“这么厉害!那你给我也打一把剑呗!”
让神剑剑灵给她做一把剑,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少湙边走边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我的赤羽剑配不上你?”
闻悦撇撇嘴:“赤羽剑好是好,可你又不能送给我,等到时候你走了,赤羽还不是要跟着你走。做为剑修,连一把属于自己称手的剑都没有,我也太惨了吧,唉……”
她装模作样唉声叹气。
少湙可不吃她这套,嗤笑声怀抱着赤羽双手环胸,“想要我给你铸一把新剑?你想的美!”
闻悦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低低嘟囔一句。
随后赶紧小跑着追上少湙。
“喂,你把赤羽还我!”
“就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