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满室寂静,连屋外绵绵不断的小雨都不知何时已停。

    昏黄的烛火照亮饭桌这一小方天地,知道真相的众人默契沉默着,不提白天发生的事,李见山也乐得装瞎,依旧笑呵呵招呼众人,吃饱喝足后意味深长笑着一甩衣袖离去。

    等夜露开始挂枝,房间彻底熄灯后,闻悦仔细确认旁边塌上之人呼吸匀长,已然进入庄周之境后,怀抱着微微发烫的赤羽轻手轻脚推门而出。

    “喂,你怎么坐屋顶上去了呀!”

    山间的夜风有些大,闻悦腾出只手拢了拢被逆风吹拂糊在脸上的碎发。

    迎着凉风晃荡,淡橘色碎花襦裙摆轻轻掀起不同弧度,闻悦静立于空落落的院坝里,不易察觉的微凉寒气悄悄地穿透衣裳,渗入底下的肌肤。

    她一激灵打了个寒颤,许是那阵风大了些,西南角伸进院落里的那簇海棠树枝桠上挂着的还没成熟的海棠果也跟着颤了颤。

    还没熟透的海棠果是酸涩的橘色,光洁的果皮上沾着晶莹剔剔的夜露,像是饱满到溢出的汁水。

    她抬手,冰凉的指尖揉了揉脸,小声呓语:“山里冷的可真快啊!”

    随即不满说:“喂少湙,你把我叫出来,又不下来,是存心玩我呢?”

    瓦片有序紧密排列着的房顶上,少湙握着酒壶,懒洋洋斜坐着,一条修长的腿微屈着搭在横檐上。

    雨后夜空无云,月色很好,莹白的月色毫不吝啬为他炽热的红衣渡上银霜,衬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如没有一丝杂质莹润通透的玉,清冷的肤色和鲜艳的红衣在一起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不真实。

    美人美景美色,宛如一幅行云流水的画卷徐徐展开,近在眼前,闻悦吹冷风的郁气瞬间消散大半。

    好叭,闻悦不争气地承认,她就是一个喜欢美色且肤浅的人,但这事实在不能怪她吧,主要是少湙全身上下小到每一根发丝都是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连每次和他争嘴时都是身心悦愉的。

    而且她才不觉得爱看美色有什么错,长得好看的人多看几眼怎么了!她又不是什么需要勤勤勉勉、远离美色的君王,再说,如果每天都能对着张秀色可餐的脸,说不定心情一好,都能多活几年呢!

    “你上来不就好了?”

    少湙慵懒独特的声线在夜里回荡。

    闻悦听到这话愣了两秒,默默收回心里那句“对着少湙的脸就生不起来气”的话。

    不是,她没有灵力,飞上去肯定是行不通的,这儿也没有梯子,叫她如何上去!

    这人……不对,这狗剑灵一定是存心要为难她!

    迎上地面少女愤愤的目光,少湙笑得开怀,不紧不慢打了个响指。

    闻悦怀里的剑颤动起来,她吓了一跳,尖叫出声,下一瞬又意识到是在夜深人静时分,忙咬住下唇抑制声响,双手同时死死抓住剑柄,被晃悠悠带上屋顶。

    一屁股坐好后,她拍了拍胸脯压压惊。

    “你都不感谢我让轻松上来了吗?”

    少湙凑近了些,手指抚了抚壶口边缘残留的酒渍,垂眸问道。

    闻悦冷笑两声,“我谢谢你……大爷!”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要说的话该你谢谢我知道不!”闻悦双手撑着檐上,仰头数着星星,身旁人干冽温暖的气息混着山间秋夜独有的凉意包裹着她,还怪舒适的!

    她细细数着,“得亏我心善啊,愿意大半夜不睡觉陪你在屋顶上吹冷风,不然你就只能一人孤零零在这儿喝闷酒喽,你说是不是该谢我?”

    少湙笑而不语,闻悦也不跟他客气,捞起他身旁放好还未拆封的一坛酒,她提至跟前先是指尖点着壶身,仔细辨认上面三个褪了色以至于有些模糊的烫金字。

    “——海棠……醉?”

    “这字不是你写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嗯……这字跟你不像。”闻悦举着壶身,对着少湙看了又看,最后下结论。虽然她还未曾见过少湙的字迹,但就是下意识认为他的字应当是飘逸随性,亦或是张狂遒劲,和他人一样,总归不应该是这样清秀方正。

    少湙闻言轻笑,把玩着小巧的酒壶,向来噙着不近人情笑意的眼底破天荒流露出几分温情怀念。

    “这海棠醉是我很多年前一个朋友酿的酒,酿制需取入秋时半熟未熟的海棠果和提前收集的早春春雪未融时海棠花晨露,再用灵力封存埋在海棠树根下沉淀数年,他平时可宝贝得很,可惜还是让我给找着机会挖走了大半。等了几千年,可算让我喝上了啊!”

    少湙晃了晃酒壶,听里面的佳酿撞壁发出的清响。

    “虽然他取的名字俗气了些,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尝尝如何。”

    闻悦听着,心里吐槽不停,她就知道少湙臭屁得很,肯定是自己嘴馋顺走了人家宝贝的酒,还好意思嫌弃名字取得不好,可人家“海棠醉”多仙气一名啊。

    但毕竟她现在是吃人嘴软,拨开酒塞大饮一口,浓郁独属与果子的清香扑鼻,争先恐后钻入鼻腔,果香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酸涩味,清凉的酒水入口醇香,初感受是酸酸提神的生果味,随之而来的则是清而甜的果味儿。

    好酒!

    闻悦眼睛瞬间亮起。

    不愧是千年佳酿啊,没有她往常喝的白酒、药酒啊那种卡嗓子眼儿的涩感,一口下去满嘴海棠清香,但却不失酒的醇味儿。

    这种果酒应当是不醉人的吧,闻悦猜测,仗着自己酒量好,干脆拒绝少湙“这酒醉人,少喝点儿”的建议,并嗤笑着放下豪言,她可是千杯不醉的。

    她酒量确实不错,几坛下肚在凉风吹拂下大脑都还能保持清醒,少湙都不由侧目。

    等睡意开始侵袭,在酒酿的作用下,闻悦整个人就有些晕晕乎乎了,抬手软绵绵揉了揉额头,只觉犹如置身云端,浑身轻飘飘的。

    少湙这才慢悠悠开口:“你真要趟这趟浑水?”

    来了来了。

    闻悦放下手中东西,用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捧脸,让自己精神些。

    嘁,她就知道他今晚是要问这个,还跟她这么大个圈子,欲擒故纵!

    她揉了揉额心,长叹一口气。

    “明知故问!”

    今日之事着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哪怕这几日都没寻到半分妖物影子,他们几人也只当此地潜伏着的妖祟力量太过强大,也没往其他方向想过。

    没想到,没想到……

    竟然是李舒羡故意以发现妖物踪迹为诱饵向玄天门递出求援信,只为骗修士前来。

    闻悦对此表示心情很复杂。

    也从她的控诉中大概理清了事情原委,和少湙所言差不了多少。

    二十载春秋前,前大祭司暴毙,他的徒弟王茂,也就是如今的大祭司,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他师父的职责。一改他师父之前低调节俭的作风,将原本五年一次且形式简单的祭祀大典改为一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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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行隆重之风。

    刚开始,村民都信奉崇拜山神,也都乐得配合,更别提天灾确实少了不少,年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

    只是渐渐的,大典开始越来越奢华,还强行增收了贡赋,村民不满之声多了起来,他们山里人虽没啥文化,也都心思简单淳朴,但并不是傻子,明眼一瞧就知道有人在拿他们当韭菜割,但憨厚善良的本性让多数人选择忍气吞声,只有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去找大祭司要说法,然而他们家人没等到他们回家,只在第二日在后山发现几具嘴被缝起来的尸体。

    众人愤怒,可却惧于大祭司的能耐。

    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古藤村,甚至连都鲜少下山,因此自然而然不知道世上除了普通人还有修士,修士之间还有品阶差异。他们只知道大祭司抬手间便可引得狂风大作,都默认了这是神迹。

    此后,哪怕再变本加厉,这些一辈子都在劳作的村民都只能越发辛勤,在农忙时节天不亮都赶去下地干活,只为凑够朝廷税收和贡赋。

    李舒羡是村长孙女,尽管村里压抑的氛围一直在,却也没受太大影响。直到她八岁那年,偷玩藏在房梁上,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爆发了强烈的争执,然后被她爷爷亲手勒死,才知道了自己从小崇拜敬重的爷爷竟是造成所有人痛苦的幕后黑手之一。

    自己血缘最亲近之人被另一个和她有着紧密联系的人杀死,这从此成了李舒羡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一面怕自己总笑得和善的爷爷,一面又恨不得杀了他为自己父母报仇雪恨。

    稍微大点后,她便暗中调查,才发现摆脱大祭司魔爪的可能性近乎渺茫。古藤村在庆延县管辖范围之类,大祭司连同村长早就和庆延官员沆瀣一气,别说古藤村,庆延县的百姓同样生活水深火热。

    官员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官官相护,在这山高皇帝远之地,他们便是土皇帝,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几乎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好不容易盼来了朝廷来得命官,却也只是个县令的空壳子,被本地的土官架空,而且明明清楚他们的恶行,李舒羡一个毫无势力的女子依然无法拿到任何证据向世人揭开这层心知肚明的遮羞布。

    她几乎绝望,但气性又让她见不得这些恶事放任不管,便想出这么个主意求助三洲之地的修士。

    宗门修士倒是来了,魏亦三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却表示无能无力,他们不能插手这事。

    三洲修士聚集之地,不受任何势力管辖,也曾和俗世皇权定下契约,双方互不干涉,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捉妖而已。

    千百年间向来如此,否则以修士排山倒海之力全凭着个人喜好随意插手人间秩序,天下必然大乱。

    魏亦他们虽然为庆延一县百姓处境遭遇感到不平,但也是不能直接出手的。

    闻悦一听,二话不说便应下李舒羡的求助。

    魏亦他们三人不便插手,但她可以呀,她虽算半个剑修,可到底是沧州之人,沧州是离三洲中的天水域极近,但仔细说来还是在天水域之外的,她也就不算三洲之人,同样,她的契约剑灵随她,也算是在三洲之外的生灵,所以她和少湙可以出手管这事哇!

    “而且这算不得一趟浑水吧,”闻悦还是有些醉了,微阖着眼在脑海里回忆白天的情形,慢慢摇着头道,嗓音被海棠酿染得甜腻腻的。

    “这是积德,是在积功德呢!我要多积点功德,然后才能活得久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