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牛来敲门》全本免费阅读
未知带来惶恐，脑海中冒起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会不会有危险？比如……昨天那匹孤狼去而复返……」
她想象着那副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别急。”
程蒲扣住了她的肩膀，掌心微微用力，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继而又扫过炉火周围。
“多吉并未示警，这些东西又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说明他大概率没有遭到袭击，而是主动离开的。”
他冷静地分析道。
“你还记不记得，他出发时曾提到，只是顺路采集一些草药，并不会跟着我们走完全程？”
桑西点了点头，稍微定心。
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可是，他完全可以和我们交代一声，为什么偏偏选择独自离开？」
这个问题，程蒲就答不上了。
桑西暗自思忖……难道，她昨天和程蒲在帐篷里那番话，被索朗听见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恍然回忆起索朗昨天说得那句——
「今晚，我守最后一班夜吧。」
没想到「最后」两字竟是双重含义。
他大概从那时就下定了决心离开，只是她未曾察觉。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漾开，有些愧疚，也有些懊恼。
程蒲与她并肩而站，视线放远。
“放心，他不仅是一位医者，也是一位优秀的猎手，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虽然程蒲和索朗之间一直不太对付，但他这句评价，说得十分中肯。
桑西闷闷地「嗯」了声。
沉默一会，才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们也收拾东西继续走吧。」
两人沿途已经标记出了不少打卡点，考察进度接近尾声。
接下来只剩下地图上的最后一处标记点——香巴拉垭口。
香巴拉垭口位于山脊线上的凹陷处，两锋交汇的鞍部。即便如此，海拔也足足有5030米。
他们需要从峡谷底部一路上山，顾及到程蒲对于海拔变化的适应力，桑西建议把路程平均分到两天。
树木渐渐稀少，草甸与裸石交替登场。上方的山峰上，刀劈斧砍一般的嶙峋怪岩拥着积雪，静静地俯瞰万物生灵。
路程尚未过半，程蒲兜里的手机忽然发出一连串的提示音。
“这里居然有信号？”程蒲挑了下眉，解锁屏幕。
「咱们兜了个圈子，现在回到了琼巴山信号塔的覆盖范围。」桑西解释道。
他粗略一扫，过滤掉广告信息，只挑出几条有用的看。
一条来自于公司助理：【程总，季度工作报告已经发送到您邮箱，请您得空查收。】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
另一条来自苏临：【有信号后回电话，非常重要！！！！】
……光是看着句尾的四个叹号，就能想象出苏临发出信息时，火急火燎的样子。
桑西还在一旁，他示意她稍等一下：“抱歉，我打个电话。”
机械提示音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一阵嘈杂的背景音所取代。
听声音是好几个人在争辩着什么，普通话与藏语混在一起，内容模糊不清。
不过争论的声音很快淡去，取而代之的苏临匆匆忙忙的语调：“程哥你可算打来了！我和姚主任头都要秃了！”
程蒲蹙眉：“怎么回事？慢慢说。”
“哎呦！你都不知道管理部门的人多不靠谱！”
苏临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开始大倒苦水：
“之前不是说好村子和巴松大峡谷这一片都划入生态旅游项目的试点区域吗？结果管理部门有人收了黑钱，同时把地皮租给了一家医药企业。”
“收钱的人是开除了，但合同没法撤回啊！现在那家公司准备建造自己的药材培育基地了——管理部门正为这块地的最终用途而争论不休呢！”
程蒲语气严肃起来：“你和姚主任还在村子里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哪儿还坐得住呀！”苏临叹了口气，“昨晚连夜赶回县里，现在正和这帮人扯皮呢！”
“……我很快就回去。”程蒲沉声道。
苏临那边沉默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哎，你知不知道对面企业的负责人是谁？”
程蒲隐隐觉得他要出什么馊点子了。
还没来得及制止，苏临就自顾自接下去：“是路逊！路遇然她哥！”
他凑近手机，“嘿嘿”一笑，甚至有些炸麦：“路遇然大学那会儿不还追过你么，你俩有没有交情……”
“没有。”程蒲淡漠地打断了他的话。
苏临“啧”了声，“别这么直接嘛……闹出这种乌龙，官方肯定也想把事情压下去。要是你和路逊私下里能达成一致，是最喜闻乐见的结果。”
“不可能。”程蒲重申一遍，“苏临，如果让我帮你想办法，就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好嘛好嘛，我就是问问。”苏临有些失望。
“行了，我继续去‘战斗’了，你们回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程蒲熄灭屏幕，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
动作之间显出一丝烦躁。
桑西为了给他腾出一些私人空间，特意隔开一段距离，背身站立，好像在欣赏风景。
察觉这边没了声音，她转过身，面色如常地问了句：「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程蒲眉心之间皱起沟壑，语气略带歉意：“抱歉，我们能不能调整一下计划？”
“我想今天之内登上垭口。”
山上风大，吹乱了桑西的碎发。她胡乱扒拉一把，把发丝挽到耳后。
「因为项目合同的事？」
她无意偷听，只是周围没有其他声音，苏临又是刻意扯着嗓子，想忽略都不行。
程蒲早就将她视为项目的一员，并未刻意回避，坦然点了点头。
桑西理解他的急切，思忖再三，做出决定道：「我们可以加快速度，但你有任何不舒服，必须立刻告诉我。」
他答应下来。
桑西牵着多吉，专注地在前方开路。走得久了，渐渐觉察不对。
身后的人太安静了。
登上一段缓坡，她停下来，转身看向后方。
程蒲的情况不是很好。
脸颊毫无血色，和地面上的积雪一样苍白。一手拽着双肩包的背带，另一只手半握成拳抵在唇边，压抑着一阵咳嗽。
他咳得很深，连带着胸腔发出震动的轰鸣，像是要将躯体里的五脏六腑全吐出来似的。
注意到她担忧的视线，他偏开头，手臂垂落下去，往身后躲了躲。
桑西松了多吉的牵绳，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程蒲身边，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