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书坊怎生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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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云娘蹲坐在扈玉娘榻边打量着她,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小女娘长得好看又生了一副好脾气,正凑着脑袋看呢,便瞧见扈玉娘悠悠醒了。

    扈玉娘迷蒙中觉得有人在身边晃着,隐约看见个人影儿,待清醒后,云娘一张脸径直怼在眼前,可差点把她吓得又昏过去。她咽了咽口水,镇定道:“云娘?你来这儿做什么?”

    云娘道:“漂亮。”

    她笑起来,两颊旁有浅浅的梨涡。

    扈玉娘了然一笑,伸手握住云娘搭在床边的双手,“是喜欢我吗?”

    云娘重重一点头。

    看她这般模样,扈玉娘不禁心中慨叹,心智留存在四岁于云娘她来说是福还是祸呢?

    待扈玉娘洗漱过后,沈素已是跟卢老头二人相见甚晚般对坐而谈了,她看着这场景只觉熟悉,好似已经见过无数回了。

    “欸!快来吃饭。”

    卢老头瞥见扈玉娘领着云娘从屋里出来连忙招呼着,笑道:“可不该昨天纵你吃酒,你是最不禁别人劝的,越劝越犟得厉害,如今醒了觉得怎么样?”

    扈玉娘拢裙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还好,倒是不头痛。”

    “那可不是,这是我酿了许久的秘方,不伤身,所以我才没拦你。”卢老头嘿嘿一笑,看着身旁的云娘,“你再不醒,我就得去把你喊醒了,这云娘偏嚷着要和你一起用饭。”

    云娘捧着手里的糕饼痴痴笑着,听见卢老头叫自己的名字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素往她身侧凑了凑,轻声道:“不知云娘怎么这般喜欢你,明明我们俩是一块儿来的。”

    “怎么?”扈玉娘忍笑,“只许你沈素人见人爱不成?我好歹也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小女娘,云娘喜欢我再正常不过。”

    她朝沈素假意挑衅地抛去一眼,二人皆是嘴角微弯。

    卢老头坐在对面瞧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终是笑着摇摇头。

    沈素捧着碗往嘴里塞着,他这样的年纪只觉吃山吃海都不够,就算动作豪放也丝毫没有匪气,看着更是不羁潇洒。

    他问:“叔父,街上是不是有个叫天勤书坊的地方。”

    “有啊。”

    扈玉娘闻声放慢了夹菜的动作,微微侧耳。

    卢老头道:“顺着我们这巷子径直走,过了提花桥再往东走几步就能看见,他们家门前人最多,去那儿置办东西的学生可不少。”

    “对了,他们家前些日子出了个什么纸,说是能透出竹叶的花样儿,现在不少达官显贵也去那儿买东西了。”

    “你们也想去?”

    扈玉娘点头,“对,他想买点给他东家送些,他那东家最喜这些文雅的东西。”

    卢老头道:“那就去对了,我前些日子路过书坊碰见临街卖鱼的冯婶儿,她家二郎正是求学的时候,索性咬咬牙攒够了钱让平小子带着那个有竹叶的纸去求的先生,结果……那先生看了拜师礼直接同意他入学了。”

    沈素擦了擦嘴,喃喃:“是吗,这么有用?看来我真得去一趟了,若我那东家一开心,说不准给我升了职位呢。”

    扈玉娘想起他缠着陈成霖的模样,连忙把脸埋在饭碗里笑了几下。

    ……

    按着卢老头说的,二人顺街找到了那座提花桥,桥畔多高树,他们错过了花期,所以只看见了茸茸绿叶。

    上桥便有急风吹来,侧目而视可见水面波澜点点。扈玉娘与沈素并肩而行,她连忙抬手抚住吹乱的鬓发,沈素见状微微侧身,为她挡去了半数的风。

    见风吹过,扈玉娘稍稍抬眼,看见少年着一身素袍背阳垂眼而立。

    他猛不丁地与扈玉娘撞上眼神,眸中流过几丝慌乱来,直接扭头匆匆迈出步子,不知她是否眼花,竟觉得沈素耳旁若有胭脂色。

    这呆子。

    扈玉娘望着他明显透着无措的高挑背影莞尔,也直直追了上去。

    “是这儿?”

    这天勤书坊并不难找,紧依着桥边而立,牌匾上字字大气,可见这书坊主人是个讲究排面、有文化的。

    二人在门前站定打量起这书坊来。

    那卢老头分明说这天勤书坊生意红火异常,文人墨客皆来探访,可如今看这门前竟是不像他说得那般火热。站了许久也只是偶有书生模样的人拿着包裹走来进去。

    沈素扭头与扈玉娘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不言,随即迈进这书坊。

    正如店外般气派,屋内也是墨香阵阵,店内伙计各司其职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只是动作间有些懒散。

    一垂眼伙计正倚在柜边,见二人走入换了笑脸上前迎道:“郎君和娘子来买什么?”

    沈素目光淡淡扫过店内众人。

    扈玉娘问:“敢问贵店可是有一种能透出竹叶花样儿的纸?”

    她眉眼弯弯,让伙计看了也不由得放缓了口气。

    “娘子可是说的翠竹纸?”

    扈玉娘故作恍然道:“正是。”

    “那二位可来的不巧了。”

    沈素闻言收回在店内飘着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伙计。

    伙计见二人不解,继续道:“这月与上月的翠竹纸已经全被白员外给预定下来了。”

    “全部都定了?”

    “是呢。”

    偏巧不巧,有一封沈素翻来的信件没被烧去日期,上面誊的日子便是上月十七。沈素心中一动低头看了一眼扈玉娘。

    扈玉娘懂他的意思,心思一转,问道:“这翠竹纸听来也是个稀罕物,白员外是何许人,竟如此大的手笔。”

    伙计一乐,看了一眼扈玉娘二人,“郎君和娘子是外乡来的吧。”

    扈玉娘微微点头。

    “我说的这位白员外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人物,他祖父啊是两朝元老,父亲也是曾官至尚书,他们家家底……可厚着呢。”伙计一撇嘴,“就是这白员外读书上缺了点天赋,不似祖宗,如今年过五十了,整日舞文弄墨喜欢和文人雅客在一起待着,却没个功名,倒也可惜。”

    另有一淡眉伙计捧着几盏砚台经过,道:“你还替白员外惋惜上了?他就算一辈子考不上那家底也够挥霍了。”

    “也是也是。”

    扈玉娘也是上前一笑,“若真像两位所说,那白员外也是不愁前途的,我们这些小民替人家惋惜作甚么?”

    “娘子说的对极了。”

    “可真是不巧,还想着买些翠竹纸呢。”扈玉娘道:“也是没有缘分了。”

    那伙计见二人要走,眼睛提溜转着,忙喊住他们,“郎君娘子莫急!”

    沈素与扈玉娘扭回要走的身子,问道:“小哥还有什么事?”

    伙计殷勤地把二人领到一角,轻声道:“这纸也不是没有,我这儿倒是留着些堆下来的旧纸,虽是存货,可也没有缺处漏处的,就是颜色差了些,旧了些。不知郎君和娘子……”

    他斜眼望着二人,扈玉娘了然一笑,“小哥有,我们自然不挑的。”

    “那二位稍等,我给二位拿去!”

    见来了两个冤大头买积货,伙计自然眉开眼笑,这些纸堆在库房里也是堆着,何不如瞒着东家自己偷偷卖了出去给自己添点儿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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