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众人宴请通判 不知门外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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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衔日光,今晨一大早便细碎地鸣着。张大娘子拧着眉头拎起女使呈来的游鳞纹腰带,一低身子,替贺千里牢牢系上。

    她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陈通判是个什么厉害人物,竟叫你忙前忙后地去迎。”

    “娘子这话没由来得拈醋,好歹今后也要共事,面子上热络些总归教人挑不出错处。”

    贺千里抬臂一搭张大娘子的肩头,哄道:“这陈成霖年岁尚小,文章却作得漂亮,若来日命里有福待他任期满后升官高就,我也能凭借往日的交情让他美言一二。”

    “哼,还想这些,你过了年便要回京述职,求他还不如自己争气些升去东京。”

    张大娘子说着却被贺千里堵了话头,“娘子这是恭维我?为夫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熬过日子我便归乡享福。”

    他对自己尚有自知之明,连忙撅了自家娘子的异想,那张大娘子却不满道:“你个没上进心的!靠你还不如靠永哥儿。”

    “这不就是了,永哥儿学问比我高出许多,前程定是无忧顺遂,我如今处处讨好老太师不也是指望他能替我儿铺铺路嘛。”

    “也不看看是谁教的。”谈及此处张大娘子沾沾自喜,挺了挺脖子得意道:“要不是我处处照料,你那好儿子早就被那些莺儿啊燕儿的勾迷糊了。”

    贺千里随口一提,整了整衣领,“待给他娶个娘子也就管束住了。”

    不提这事还罢,一提起来张大娘子柳眉乍立,骂道:“我哪里不晓得?也不看看你那宝贝儿子给我惹了什么祸,刘若薇那个小狐媚子像是给永哥儿灌了迷糊药,前些日子连绝食的泼皮事都做了,真要让她进了门可还了得!”

    “若薇那丫头倒挑不出大错,这么些年不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吗。”贺千里朝着张大娘子直打哈哈和稀泥,“你眼睛也别太高。”

    “我眼睛高?”张大娘子嚷起来,声音凄厉,“你无非就是想和他刘二连亲,我跟你讲,你们交情深归交情深,可别祸害我儿的婚事,他将来是要做高官的!没个高门大户的正妻怎么帮衬?”

    “那刘若萱虽说也是盐商家的女儿,可好歹是大房的,刘劭经营多年交友甚广,他大姑娘又嫁了个官途坦荡的,将来成了连襟……”

    “你打住!什么大房二房,那刘其仁不也是嫡子?你还不嫁了我这个庶出子呢。”贺千里也跟她气恼,絮叨着:“此事休要再提,我还赶着去迎通判就不与你争辩!”

    他一拂袖摆扬长而去,留得张大娘子在屋内直跺脚,她一拍桌子啐了口:“一窝捉掐的没心肝东西!”

    ……

    才进城门,陈成霖便觉车外有异,他扬声问:“柯涟,外面怎么了?”

    马车临街而停,一长眉年轻人掀帘而入。

    “大人,有人来迎。”

    陈成霖眉梢微动挑开窗户朝外一看,果然来了一干人。

    他起身下车,一拱身子朝带头的贺千里浅笑道:“有劳知州大人携官人们来迎,晚辈实在惶恐。”

    他端庄有礼数,倒是抚平贺千里一早被搅乱的心情来,看向陈成霖的目光愈发满意。

    “小陈大人这话就疏远了,往后还要让你多多照拂我啊。”

    陈成霖闻言假意捧了贺千里几句,众人也是前后迎合各不落了下风,左一言右一语将那知州大人哄得不见眼睛,只听笑声阵阵。

    “小陈大人一路辛苦,我们知州大人订了三陶居的雅间,还望大人赏脸一叙。”

    “那便麻烦了。”

    一帮人拥着春风得意的知州而去,陈成霖回头朝柯涟递个眼色,他知会般一点头,招呼了人先将行李搬到新宅。

    直走到城心,往西便是三陶居。

    这店铺恢弘大气,入门便见装潢雅致,有一店小二迎上前来,见贺千里的脸连忙堆笑高喊:“知州大人请!”

    他哈着腰在前面引路,上了楼梯行到最尾停在一门前,伸手轻轻一推,“几位大人,请进。”

    屋内更是清雅齐整,中间挂张群童踏青图,猩红绒毡上摆一楠木桌,窗边花瓶里插着几朵莲花。

    几人围坐,有伙计端菜而入。

    此宴为接风,自是称足了体面来置办,一时间碗碟堆砌,竟是让人眼花缭乱。

    贺千里指了指那道炙羊肉,朝陈成霖道:“这三陶居的炙羊肉最是美味,成霖你可要好好尝尝。”

    他刚伸筷,却听席间已人缓言:“三陶居的炙羊肉虽味美,可比起扈娘子做的还是腻了些,去年我在刘府有幸尝过一次,从此便念念不忘。”

    正当陈成霖开口要问,贺千里接过话解释道:“这扈娘子是我们杭州有名的厨娘,手艺一绝。”

    “哦?那我今后可要试上一试。”

    陈成霖笑道。

    贺千里一拍桌子,道:“这有何难!赶明儿我做东请陈通判来府上做客。”

    “扈娘子是大人家中的厨娘?”

    “欸……若真是如此贺大人可有福气了,那扈娘子可是难收买啊。”男人挥手叹道:“重金也才能请扈厨娘做上一顿饭来。”

    陈成霖应和道:“那可真是有趣。”

    雅间内几人语带试探,一张张面皮下不知真面目,或真蠢笨或假愚昧,纵三巡酒下肚也看不明,只得揣着糊涂来往着。

    陈成霖被晕着熏香的内室裹进一团泥浆里,他低头,半张脸掩进阴翳里。

    一门如山,隔出两道风景来。

    扈玉娘才与三陶居的掌厨寒暄完,那掌厨手里拿着一沓乱糟糟的纸,对着她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差人知会我一声我自行去了便是,何必再差遣娘子你给我送来。”

    “卢叔父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正巧前些日子路过他那儿,把东西塞给我说要带给你看,多亏这几日清闲这才给你送来。”

    她回头,步子慢慢向外挪着。

    掌厨说着一耷拉眉毛,道:“这卤鸡的方子师父从未教过我,怎的……突然?”

    扈玉娘踌躇半响,才道:“叔父要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

    “这是做什么?”掌厨眉眼间净是担忧,“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就留在杭州我还能常去看望他。”

    他不解。

    扈玉娘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