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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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先前君寰宇带人相救时,黎王就瞥见过此女的相貌。饶是他一生阅过无数美色,那一瞬间也被此女的容姿所惊艳。

    但不知为何,从前黎王见到惊鸿一瞥的女子,男人慕色的本性总是会让他产生遐想。唯独这一次,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黎王的心中却是升起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亲近。

    黎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将人召来,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原来并不是错觉。

    君寰宇屈膝,展臂行拜礼——

    “草民拜见王上,王上万安。”

    “你叫什么名字?”黎王靠在椅背上,原本他是比较闲散的姿势,但自从君寰宇走进来后,他就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了起来。

    君寰宇默了一瞬,无奈地勾起嘴唇,“回王上,草民没有名字。”

    随着她的这句话落下,房间里的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

    黎王以为她在戏弄自己,顿时怒从心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在戏耍孤王吗?天底下谁没有名字,何况你是浮玉楼的掌舵人,你没有名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黎王久居庙堂,浑然忘了,天底下的确有很多人,尤其是女子,一辈子都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王上息怒,”君寰宇似是没有察觉到黎王的努意,她没有一丝惊慌,平静地说道:“王上可愿听草民说一个故事。”

    黎王眉梢挑起,虽然他心中仍有怒气,但这女子的反应确实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黎王的语气也恢复了平淡:“你说。”

    “草民小时候,有一位父亲,他对草民很好,给我也取了很好听的名字。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哦?”黎王眼中划过了一抹意料之外,他诧异地问:“那你的亲生父母?”

    君寰宇苦笑一声:“我的养父,曾经和我的亲生父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后来,他们决裂了,作为报复,他将我从亲生父母手里抢走了。”

    黎王赫然一惊:“你说什么,你的养父为了报复你父母,将你抢走了?”

    毫无意外,黎王一瞬间想到了她的长女。

    普通人或许会为这近乎相似的经历,而产生怜悯之心。但黎王是何人,他居庙堂之高二十余载,无论是帝王权术还是心智谋断都绝非常人。

    黎王勃然大怒,指着君寰宇:“大胆庶民,你竟敢——”

    “王上是觉得,草民是刻意编出一个和您的女儿相似的故事,来谋取您的怜惜是吗?”

    君寰宇一句话道破。

    黎王倒是愣了一下,难道不是?

    已经快六年了,天底下谁人不知道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哪怕后来与北江三国战事胶着了五年,黎王也一直有分派人手寻找亲生女儿的下落。

    时至今日,这仍旧是黎王和淳于王后心中的痛。

    君寰宇抿抿唇,真诚地说道:“王上,草民没有必要,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谋取您的怜惜。而且草民心中清楚,您英明神武,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定会痛斥于草民。”

    一口一个草民和王上,这般天壤地别的身份差距,偏生在她的神容中,黎王没有看到半分伏低做小的谦卑。

    黎王仔细一想,从这女子的身份和见识来看,绝非蠢人,的确没必要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激怒他。

    黎王权且一信:“所以,你并不愿意用你养父给你取的名字?”

    君寰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事实上,楚曦这个名字,她的认同感甚至比“温华公主”这个前世自十岁以后一直跟到她死的称谓,还要强上一些。

    为积蓄力量,发展势力,她在苍梧城以两个不同的身份黑白通吃。为贤人时她被人称为“曦君”,就是因为她坦坦荡荡地用“楚曦”的名字在开荒田、助贫民、办书院,行一切收服人心的贤人之举,都是用她楚曦的名字。

    黎王却是已经默认了,他的语气不知不觉软和了一二:“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找到他们,总该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是啊,上一世她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从此“楚曦”这个名字就成了彻底的过去式。可是,“温华公主”这个称呼,当真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吗?

    君寰宇心情复杂。

    黎王本只是顺势一问,可没想到他刚问完,就见到君寰宇的眼角慢慢泛起了红色,脸上也流露出了伤心的神情。

    黎王一怔,不好,不会这女子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吧?他虽是君王,执掌天下臣民的生杀大权,可也没有捅人心窝子的道理。

    唉,想来也是啊,这女子不愿意用养父的姓和取的名,但又没有自己的名字,想必她的亲生父母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

    “节哀。”

    君寰宇茫然地看向了黎王。

    啥?

    “你宁肯做无名氏,都不用害得你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的养父取的名字,此为人伦孝心,想必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十分欣慰。”

    连黎王自己都没发觉,他对君寰宇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了。

    而君寰宇已经彻底麻木了。

    老天爷,她什么时候说过她爹娘不在了啊!

    君寰宇绞尽脑汁,仔细回想方才她的话里,究竟哪一点让她父王误会了。

    想了半天,她得出一个结论。

    是父王自己误会了。

    可是……

    君寰宇当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庄严肃穆的王宫里,她的父王母后却没有上一世重逢时那般欣喜若狂,尤其是父王,一张臭脸摆得要多黑有多黑:“逆女,竟敢骗孤王说你亲爹娘死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死了吗死了吗死了吗?这么诅咒你爹娘,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来自黎王的灵魂三问——

    君寰宇欲哭无泪:“父王,儿臣从未说过任何诅咒你们的话啊。是您自以为是,认定儿臣的亲爹娘不在人世的啊。”

    “还敢狡辩,分明是你语焉不详,引导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