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长安忆》全本免费阅读

    卫翕早起练了一套拳,院子里没见苍壁,他想他约莫是出去买早膳了。灶房里没有食物,他也不善烹饪。

    在井边冲凉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苍壁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与家主出门了,你便进来收拾。工钱每日结你,若需你做膳食,采买的事交于你,剩下的食材你可以拿回去,银钱我就不另付了。”

    他开门进来,见他赤着上身,急忙关门。那婆子探头探脑,叫他斥了回去。

    “家主。”

    卫翕嗯一声,边擦干身上水珠边往屋里去。

    “你下次还是进屋去沐浴吧。”

    卫翕披上衣衫出来,矮桌上已放了胡辣汤和胡饼,苍壁说:“我早上出去买的,家主凑活着用些。我与那婆子已说好了院里的浆洗、打扫都交给她,要用膳了也叫她来做。咱们这儿活计清闲,她乐得做,就是精明的很,还要同我讲价。我方才没应她,她还拿起架子来。京都的人不比幽州,心眼活的很。”

    他把他换下的衣衫放到木盆里,洗干净手回来。卫翕说:“你再吃一些。”他拿了一张饼坐到边上,卫翕给他倒了杯茶。

    苍壁见他眼下黑沉,“家主昨夜里睡的不好?”

    卫翕点头说有蚊子。

    “蚊子?那怎么没咬我呀。”

    他想了想说:“估计是蚊子也知道家主的血香,定比我的好。等下出去了买幅帐子回来给你挂上,再叫那个婆子熏些艾草,这天热了,蚊虫就多了。”

    两人骑马到了正清观,时辰还早,观里的道众聚在前殿做早课。引路的仆人听他们说来拜见张真人的,便说真人正在讲课,直接将他们带到后院。

    后院槐树下,崔道恒爬在枝丫上,阿迦拿着一只小竹匾在下面接槐花。

    “小道君,这位郎君来拜访张真人。”仆人朝树上喊

    崔道恒弯下头透过枝叶见到卫翕,眼睛瞬间一亮唤道:“表叔。”他要往下跳,苍壁急道:“郎君小心些。”

    这枝丫离地有些高度,果然他跳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脚震的发麻,屁股也疼,龇牙咧嘴的叫苍壁扶起来。卫翕无奈道:“急什么?”

    苍壁给他拍了两下衣衫,他道了谢,叫苍壁连说不敢。

    “昨日城里游行我去看了,表叔真是威风。”

    他俊秀脸上带着纯然笑意,多年未见,卫翕惊觉他如今愈发像表兄了。

    “这是阿迦,你昨日不是激动的很,怎么又不说话。”卫翕低头,见方才那个矮小的女孩儿正躲在阿恒身后。

    “表叔,这是我师妹。她昨日见你欢喜的很,还说想骑马。”

    小姑娘扒着阿恒袍子看他,卫翕见了失笑,俯身道:“你想骑马?我今日是骑着马来了,等我见了你师父,带你们去骑。”

    她一下就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说:“好。”等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谢谢郎君。

    崔道恒说:“师父去早课了。一会儿你与他聊完事留下用午膳吧。我摘了槐花,到时炒鸡蛋。”

    他把阿迦手里的竹匾接过来,牵着她领到屋檐下。

    “我去煮茶来。”

    可没一会儿又从屋里出来,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给阿迦擦脸。

    阿迦出了汗,脸颊额头的碎发沾湿了,一绺绺贴在脸上。她仰着头闭着眼,什么也不管就任阿恒给她擦,擦完脸又给她擦手。

    苍壁觉得有趣,小郎君也才十二岁,竟像是养了个孩子一样。

    煮茶的功夫,张厚就回来了,卫翕随他入屋内,两个孩子留在外面。

    卫翕行礼,张厚道:“将军如今乃是上柱国,该我拜见你才是。”

    “世叔莫要取笑我了。”

    张厚将佛尘放下,坐在卫翕身前倒了茶水给他。

    “你母亲身子如何?夜里多梦少眠的症状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她人在灵武,我许久不得亲见了。”

    张厚吹了吹茶上热气,缓缓道:“你常年在外征战顾及不上也是常事。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孝心至诚,还问我要制香的方子。”

    “世叔的方子很有效,我母亲常用。不过如今军中事多,我很久没有制过了。”

    张厚感叹道:“战事不休,边境不宁。”他摇了摇扇子,说:“我收到你母亲的信,说有意让道恒入国子监,这事你知晓吗?”

    卫翕点头,“她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我觉得此事不急...阿恒年纪尚幼。”

    “他不是小孩子了,十三岁便可入国子监。你母亲的考虑也有道理,崔氏人丁凋零,他是崔家嫡子,又是唯一的男丁,若他不入仕,崔家怕是要从世家除名了。”

    卫翕握着茶杯的手有些收紧,“我不会久留长安,他要入国子监,唯一能托付的便是我义父,可到底不好叨扰太过,我也不甚放心。再则他幼时便随你一道,心思单纯,更依赖你,我怕分开了他会难过。”

    “可他是男儿,若为他日后前程着想,当有决断。”

    “京城水深,当年表兄亦是胸怀丘壑,壮志凌云,但最终仍是卷入纷争之中。”

    张厚叹气抚须,“你心中忧虑不无道理。不过你表兄是大丈夫,守城殉国,不堕你外祖英名。如今他有此功在,朝廷恩荣,你母亲定是想让道恒承接下去,延续崔氏一门荣华。”

    卫翕沉默片刻道:“也许该问他自己是何想法,若他想要闲云野鹤,悠游自在,一世太平也未必不好。”

    寒门、世族又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时外面叩门,崔道恒探进一个脑袋来问:“师父,你们聊完了吗,上次我说的那个娘子来了。”

    卫翕起身走出去,正见到扶光摘下帷帽,从婢女手中接过琴袋——莲花冠下发髻如云,容貌清艳,质若冰雪。看见他,她眼睛微微睁大,眉心收敛。

    卫翕不知该与她见礼,还是装作不识,正是迟疑间,她已进去了,崔道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柳娘不会掩饰,她今日一道过来,没随扶光进去而是在阿迦身边。她见了卫翕,当即惊道:“卫将军。”

    卫翕颔首,她欠身行礼,喜道:“未曾想在这儿遇见您。”

    “你们认识?”崔道恒奇怪

    柳娘说认识,“嗯..…就是早年卫将军到长安来,与七娘,这...”

    “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