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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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耳的风将身后之人的腥臭一并带来,扶光被横置在马上,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绑的羊。坚硬的马鞍将她腹部膈的生疼,麻木的心神渐渐苏醒,像是琴弦被骤然拨动,颤动嗡鸣久久不息。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总要面对这样的处境,她不是什么善人,但也没做过恶。

    她看见耶律璟腿上的纱布,突然伸手过去死死掐住,指甲陷进去,很快崩裂的伤口便流出血来。

    耶律璟疼的猝不及防,这女人一路安静,他还以为她是吓晕了,没想到突然发起疯来。

    “贱人!”他以肘击她肩背,扶光吃痛,喉间涌起一阵血腥气。可她仍然不肯松手,挣扎间,耶律璟没有注意到前方一根伸出的树枝,避闪不及被扫下马去。

    扶光撑起上身握住缰绳,然而一时没有支点,一个颠簸从马背一侧滚落下来。缰绳脱手,她自斜坡上滚下数米,直到撞上一棵树才停下来。

    卫翕快马赶至,就见她缩在树下,毫无声息。剧烈的疼痛叫扶光说不出话来,撞上时眼前白光一闪,随即便是传至四肢百骸的痛感。

    卫翕奔至她身旁将她扶起,牵动间她便疼的发抖。

    卫翕原本以为她被耶律璟掳去,他与耶律璟势必要有一番纠缠,可没想她如此刚烈,竟会同他搏斗起来。

    “使君。”卫翕转头,耶律璟已被擒住,士兵反扣住他两只臂膀将他按趴在地。他努力仰着头骂道:“卫翕!你将我献给皇帝邀宠,殊不知哪一日你便和我一样下场!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因为你惹出多少事。有你死的那一天,不必这么急去阎王那里报道。”

    “使君,这位夫人...”

    卫翕脱下身上外袍罩在她身上,“回去!将人抓好,别再松懈了。”他抱着人翻身上马,可即便再小心也叫扶光疼的厉害。煞白的脸上浮上一层冷汗,她咬着唇瓣极力控制自己的颤抖,呼吸也很安静。

    还没到庄子就与赶来的茯苓遇上,她见到他怀中的扶光,到抽一口冷气。

    “七娘。”她上前握住她手

    她缓缓睁开眼道无事。

    卫翕说:“她方才从马上跌落,后腰受伤,要赶紧寻个医士来包扎。”

    茯苓忙应道:“是,是。”

    卫翕道:“她如今不好移动,伤口要紧,先去府上吧。”

    卫翕对上扶光的眼睛,黑润的眸子,像名贵的宝石,冰冷高贵,卫翕觉得看不透这个女子,便觉得不自在。他道了声得罪,她合上眼像是又默默去忍着疼一样。

    庄子里柳娘见了他将人抱进来,见了血,人一软半扶着门框倒下去。

    所幸妙音撑着她提点道:“嬷嬷,快去看看七娘如何了?可不能这时慌了神。”

    扶光被送至屋中,人群围着,卫翕站了片刻退出来。他有意与茯苓告知,可现下急着要押送耶律璟离开,耽搁不得。他走出去与庄上守门的仆人说明一二,便离开了。

    擒到耶律璟终是让军士们松了口气,一路回程时尚算轻松。苍壁将水囊打开给卫翕洗手,卫翕搓了搓掌心血迹,不免就想到方才萧氏忍痛的样子。

    苍壁说:“那是当年谢刺史的夫人吧。”

    卫翕接过他递来的帕子嗯了一声。

    “怎么成了秦国夫人?”

    卫翕摇头说不知,当年她被元贼所掳,谢家名门世家也许容不下她吧。

    驿站中,魏徵翘首以盼,待听得使君捉叛将归,心口一松笑着迎出去要替他牵马,可见到卫翕当即变色:“三哥受伤了?”

    “不。”卫翕低头这才注意到腹上血迹,“不是我的伤。”

    魏徵自以为是耶律璟的放下心来,同他道:“三哥,陛下谴的内侍来了,叫薛泮,是北衙少监。二叔见他已有一时辰了。”卫翕听闻薛泮眉心微收,魏徵又告诉他:“吴副将死了,今早发现的,死在屋里...”

    卫翕脚步一顿,横看向他

    “二叔说他是畏罪自尽,对薛少监也是这样说...三哥?”

    魏徵知道他定是恼怒了,二叔措辞错漏百出,只要稍加辨认便知道真假,再凭他为人,那副将定是做了替罪羊。三哥先前不拆穿他,因为将人捉到才是最紧要的,可眼下二叔已将事情陈至薛泮面前,来了个先斩后奏。薛泮是皇帝派来的,若戳穿他便是说他欺军。这是逼着三哥认下这桩事,也叫他不敢再和他计较。这样行事,三哥如何会不恼。

    魏弢与薛泮各坐在长榻两端。

    这内侍来的猝不及防,他心存恐怕京中有了一二消息。所幸他提前做了准备,那吴肃的尸体薛泮见了,至于那姬妾也早被他处死。只要再施以钱帛,想这宫人不会为难他。

    他示意章儿将准备的金银都呈上来,自己对着薛泮道:“毕竟是我等御下不力,还请少监替我美言几句。”

    他心中对这容貌秀美的内侍实则很是不屑,往年宫中多有怪癖,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攀上了刘直方得富贵。无论如何,只要他肯收下,这桩事就算平安过了。卫翕那里,为顾全大局他自然也不会再提。

    这时屋外士兵禀报使君归了,“叛将一并捉了回来。”

    薛泮立刻搁下茶盏,几人走出去,正与进来的卫翕对上。他面目肃着,不展笑颜,叫魏弢迎上去的笑脸有些尴尬。

    “三郎,这位是薛少监。他不辞辛劳从京都赶来,传陛下口谕,要我等立刻进京。”

    薛泮行礼道:“使君安。陛下久候,已经在京都准备盛大祭礼,到时还要赏赐使君。”

    卫翕解下佩刀,跪地道:“卫翕有负陛下所托,叛将脱逃险酿大祸,伏请陛下赐罪。”

    “你!”魏弢猝不及防,“三郎,你...”

    他两相看,立马也跪了下来。“臣亦有疏失,御下不力,不敢领赏。”

    卫翕身后,苍壁已将耶律璟带了上来,魏弢当即面色大变。

    若言耶律璟对卫翕又恨又怕,却也认可他实力,而对魏弢便纯粹的多,小人猖狂,他心中恨恶,恨不能啖其肉吃起血。

    卫翕道:“叛将在此,少监若有要问的尽可问来,也好同陛下细细说明。”

    魏弢怒惧起身,“前因后果我俱向少监说明,此人心怀不轨,口吐恶言,少监又何必牢费心神。”

    薛泮扫过卫翕身上血迹尘土,心中不免感叹此人依旧是当年模样。他道:“魏司马言是手下副将贪图美色一时失察让叛将逃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