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好梦(已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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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堂内。

    太衍宗宗主何宁山抬起一杯温热的茶水,轻抿了口,苦涩而清香的口感瞬间弥漫唇齿。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宗主,柳师姐到了。”

    何宁山正欲抬手再来一杯,闻言手腕稍作停顿,咂了咂嘴,放下茶盏,脸上竟浮出些许遗憾,他抬起灰色的眸子,颔首:“让她进来吧。”

    柳琢光一进来,便察觉到屋内那股淡淡的茶香,她鼻子微抽,朝含笑看来的宗主行过礼后,顺着何宁山的意思,坐在了他对面。

    “听说明澈回来了。”

    “是,师兄昨日刚回来。”

    “也好,剑峰总得有人守着才好。”何宁山神色不改,从容地点了点头,抬手又倒了杯茶,放到了柳琢光面前,“喝杯茶,暖暖身子,这几日天凉,你需记得多加几件衣服才是。”

    柳琢光微微皱眉,明净的眸子有些许疑惑,她垂眸看着眼前那杯清茶,一片绿叶漂浮其上,遮盖了她倒映其中的眸子,她随口道:“太厚了,沉。”

    “正好,我有位旧友,刚送了批雾洲的乌衫,虽说颜色有些暗,但胜在料子不错,冬暖夏凉,回头拿些给你。”

    柳琢光乖乖点头:“谢谢师伯。”

    何宁山颔首笑笑,又续了杯茶润喉,这方才进入正题。

    “禾山都和你说过了吧?”

    柳琢光摇头,坦然:“师尊只告诉我,如果您叫我,一定要来。”

    何宁山无奈一笑。

    “她倒会偷懒。”何宁山叹了口气,缓缓说:“你可还记得的,丹峰的路长晴?”

    柳琢光点头。

    丹峰并春长老爱徒,不出意外,该是下任的丹峰长老。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了。”何宁山轻抿了口茶,眸底思绪万千,“丹峰的路长晴,五年前接了任务下山,前几年倒还好,时不时便有书信传回,但去年,她忽地停了信,此后她的长命灯时隐时现,宗门怀疑是出了什么事,派人前去调查,最近,太衍得到消息,说有人曾在她凡间的故乡见过她,琢光,我想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柳琢光安静听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要去找路师姐吗?”

    “人界人皇镇守,太衍不便,有劳。”

    柳琢光眉头微微蹙起。

    何宁山缓了缓心绪:“琢光,禾山说你要下山。”

    “是。”

    “好。”何宁山说,“那就下山,把你师姐带回来。”

    柳琢光未作迟疑,她微微颔首,抬手行礼:“弟子遵令。”

    “好。”何宁山吹了吹茶沫,抬眸看柳琢光,眼神复杂,“琢光,若是有事应付不了,随时联系宗门。”

    “弟子明白。”

    说罢,柳琢光起身,朝何宁山再次行过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倒是比我想得容易,我还以为说服她要费不少工夫呢。”

    柳琢光走后,一道人影从屏风后走出,坐在了柳琢光原来的位置,端起一口未碰的茶。

    “琢光一向心性纯良,性子坚韧,比起说服她,我只怕……”

    “纪明澈?”

    长老带着调侃的眼神投来,何宁山无奈却也认同。

    “放心吧,有琢光呢,何况,明澈也不是那种全然不讲理的人,琢光总不能一辈子在剑峰……嘶,这茶里你加什么了?”

    “蜂蜜。”何宁山解释说,“原也不是给你倒的,琢光不爱喝苦茶,我便往里加了些蜂蜜,想着能有些甜味。”

    谁知她还是一口未碰。

    何宁山叹了口气。

    说着,他抬手拿过长老的茶杯。

    “哎,不是,一点也不给我喝啊。”

    长老陡然被夺了茶杯,眼睁睁看着何宁山离去,张嘴叫了几声,见何宁山没有停步的意思,于是认命地追了上去。

    却在半晌,顿住了步子。

    “宗主,长老,剑峰纪师兄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半晌,终究是何宁山按住额头,无奈开了口。

    “我知道了。”

    长老朝他摆摆手:“我可先走了。”

    大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味。

    何宁山嘴唇翕动,眼见长老欲迅速从后殿溜走,咽下唇边的话。

    不多时,长老朝他苦笑一下,暗暗摇头,又走了回来。

    随之出现的,还有那少年剑修。

    .

    夜幕深深,星子低垂,寒鸦振翅高飞。

    “琢光,睡了吗?”

    柳琢光打开房门,双螺髻上的发带早已被她松开,如墨般的长发安静散落,身上的灵力波动明显,纪明澈仅仅一眼,便知她方才在修炼,眉头瞬间皱起。

    “这么晚还在修炼?”

    柳琢光点头,面对自幼相伴的师兄,她的脸上是少有的苦闷,顿了顿才说:“我最近总觉得,修炼有些受阻。”

    纪明澈敛眸,神色平静。

    “出门在外要当心,外面人心险恶,不比宗门,行事要小心谨慎。”顿了顿,纪明澈又说,“但若有人欺你,也不必畏缩,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传信给我。”

    “师兄知道啦?”

    纪明澈无奈:“是啊,怕我拦你,师尊早早给我下了禁令,我如今可是连太衍都出不去了。”

    柳琢光听着,忍不住弯起眉宇,笑了笑,她忽地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发问。

    “师兄不问我为什么要下山吗?”

    纪明澈好笑道:“问你有用吗,难道问你,你便不去了?”

    自然不能。

    柳琢光没法告诉他。

    她自幼知晓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书,太衍不过是男女主感情中的工具,所有太衍弟子的宿命都是为男女主的感情线铺路。

    无论是她,还是师尊师兄,又或是太衍最寻常不过的弟子,都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垫脚石。

    他们以太衍的血铺就了一条人人艳羡的光辉仙途,他们是被人人称赞的仙侣,无人得见其背后累累白骨。

    幼时,她初次得知真相,慌忙去寻师尊,师尊得知后,却不许她再向旁人提起。

    “琢光,你须知因果循环,窥测天机,是会带来大祸的。”

    师尊说得没错,在她告知师尊的翌日,修炼一向顺遂的禾山剑尊忽地陷入魔怔,险些走火入魔,此后多年,一直靠丹药吊着性命,不断闭关养伤。

    柳琢光此番下山,原是为了修行。

    近些年,她修行始终只差临门一脚,却迟迟得不到突破。

    柳琢光隐约感觉到这股阻力,或许是因为心境。

    她的心境,尚不能跟上她的修为。

    若继续修炼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

    正想着,柳琢光便听到了纪明澈的嗓音。

    “但你若愿意告诉师兄,师兄自然洗耳恭听。”

    柳琢光表示拒绝:“不要。”

    纪明澈笑着耸肩,故作惋惜:“好吧,琢光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师兄不问。”

    “师兄。”柳琢光望着他,忽地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低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头,就好像幼时无数个深夜,她在梦魇中挣扎,无数双染血的手拉扯着她,想将她一同拉入深渊,唯独有一双轻轻抚上她的眼睛,温柔地告诉她。

    “但是,琢光。”他轻声,“不要怕,无论什么时候,师兄都会在你身后,太衍都会在你身后。”

    “嗯……”

    “好啦,明日你就要出发了,今日早些休息。”

    “嗯……”

    纪明澈放下手,做出转身离去的动作,却在几步后回头。

    “琢光。”

    正要关门回房的柳琢光疑惑抬眸。

    苍白的月光下,纪明澈弯起眉宇,伸出手来,朝着柳琢光挥了挥,笑靥耀眼。

    “好梦。”

    ·

    翌日。

    柳琢光先是按照惯例,前往任务堂接取任务,领取下山令牌。

    此刻,任务堂内,左取案正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苍蓝袍青年。

    “你怎么在这?不待在你的戒律堂,来任务堂做什么?”

    秦暮山仔细地拨拉着算盘,眼皮不抬一下,嗓音平得好似一条直线。

    “任务堂的师兄今日有事,找我来顶替一日。”

    “嘶。”闻言,左取案面上浮出纠结,“这就麻烦了。”

    “怎么了?”

    “新弟子入门,需要我带着熟悉太衍,前几日和小师姐说好的,今日将剑峰结界打开,可前日纪师兄不是回来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不喜旁人去剑峰,我今日过去一看,那结界果真还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