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亡夫称帝,再嫁失败》全本免费阅读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整座陵州城好似被雪封住,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林绾差人拾来小石块,在后院垒成窑,生火烧热。

    扶荷轩的下人们觉得新奇,路过时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步子,偷偷往里瞧。

    “湿泥裹厚一点,对,不要让下面的荷叶边露出来。”林绾蹲在边上指挥,坐在矮凳上烧火添柴,拍了拍掌心的灰,“烧热了,放进窑子里。”

    翠莺正拿扫帚扫着院里的雪,笑着抬头看了一眼。

    “咱们大娘子真是能人,管家理账样样能行,如今连烧窑鸡也能上手,真让奴婢佩服。”

    林绾伸手往窑子边上取暖,鼻尖和脸颊被冻得微微发红,搓了搓手心笑着道:“幼时家里不大待见我,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发慌了连树皮都啃。”

    “有一回上山拾得一只半死不活的鸡,婆子说那是病鸡。莫说病鸡,平日里连点荤渣都不见,当即便在院子里偷偷搭了土窑,把鸡烧了。届时有刁奴嘴馋,把我鸡腿抢走了,我硬是追着她不放,最后这事让嫡母知晓,鸡飞了,窑也塌了,还罚了三日的饭食。”

    她说这话的时候羽睫微垂,盯着木炭燃烧迸溅的细碎火星子,嗓音平静得像是在讲述旁人的事情。

    院子内寂了寂。

    翠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请罪:“是奴婢嘴快,惹大娘子伤怀,是奴婢的罪过!”

    “与你何干?”林绾依旧笑着,拿帕子拭手。

    起身往屋里走去,鞋履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细微声响。

    如今的日子与她而言,已是极好的,只要闻景在一日,便可保她衣食无忧。

    她忽然脚步一顿,仰头看着纷飞的雪花,问:“今日府里请了大夫?”

    “回大娘子,是主君。听主君身边的小厮逢恩说,主君连日操劳商铺的事宜,体虚身弱,昨儿天冷又受了寒,正发病呢。”翠莺答道。

    林绾有些意外。

    她和闻景成婚三年,虽见得少,却也知道他身体强健,少有病痛,从未请过大夫。

    土窑里逐渐溢出烧鸡的香气,勾得人直流口水。在皑皑雪中,手持着烧鸡腿大快朵颐,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思忖再三,她含泪忍痛割爱:“体虚最需要补身子,待会儿让人将这烧鸡给他送去吧。”

    桂秋刚从前院回来,就听见这一句,当即步履稳快地穿过游廊,在她面前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娘子啊,主君如今身在病中,趁这消息还没传到余春堂,您该把握时机赶紧过去关怀问候才是。若是晚了,让温表姑娘钻了空子,岂不伤了您和主君的夫妻情分吗?”

    林绾疑惑:“送烧鸡不算关怀吗?”

    要知道,她烧出来的鸡,吃起来鲜嫩爽口、香气扑鼻,使人垂涎三尺。

    这还不算关怀吗?!

    桂秋毕竟是看着林绾长大的,对于她在林府的过往了如指掌,心痛之余,也只好自个儿上手了。

    “去厨房熬一盅温补的羹汤,再替大娘子重新梳妆,胭脂香粉少抹点,显得面色憔悴却不能太过寡淡,听明白了吗?”她唤来里屋伺候的小女使,吩咐道。

    半柱香的功夫,林绾便梳妆妥当,端着羹汤来到静文斋门前。

    逢恩见着大娘子过来,颇有些吃惊,旋即迎上前去,恭敬行礼。

    “大娘子,里头大夫正在给主君看诊,还请您稍候片刻。”

    林绾微微颔首,将羹汤递交给逢恩,搬了张圈椅坐在廊上,静静地望着大雪纷飞。

    *

    一盏茶后,静文斋的门“吱呀”一下推开。

    年逾半百的大夫走出来,挎着药箱,神情凝重。

    林绾听见声响,朝门口看了一眼,倏地站起身来。

    大夫自然也看见她了,恭敬地上前拱手行礼,行至半途,恍然认出她来。

    “林四姑娘……不,现在是林大娘子了。”

    她的脸色已是一张白纸,嗫嚅着开口,“张大夫,没想到还能在陵州见到您。”

    张大夫面色缓了缓,慢慢挤出一个载满回忆的笑来,“老夫犹记,当年沈小娘亡故时,您还未及这圈椅高。”

    他伸手在圈椅上方比划了一下。

    林绾的生母姓沈,曾是陵州城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而后被林世修看上,接回府里做了妾室,也曾受宠了几年。奈何树大招风,沈小娘不通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没多久便失了宠,分娩时落了病根,过几年便感染风寒逝世。

    临终前,林世修对她不闻不问,还是大娘子心软请了大夫,只可惜回天乏术。

    林绾到现在还记得,她抱着阿娘骨瘦嶙峋的身躯,哀哀哭求张大夫救小娘一命。

    后宅的争斗,张大夫见得不少,翻看过沈小娘原先的药渣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摸着林绾的头,语重心长道:“孩子,往后的路还长,凡事都得多个心眼。”

    沈小娘到底因何逝世,林绾已经不大记得清了。

    却能一眼认出张大夫。

    “当年多亏大夫提醒,林绾才能有今日,林绾在此谢过大夫。”她微微躬身,不自觉红了眼眶。

    张大夫原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都化为浓浓的叹息,声音愈发的老迈,“不必、不必,大娘子还是多关心关心闻掌柜的身子罢。”

    林绾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何来。

    “官人他……身子如何?”

    “人非金石,岂能无病无痛。这几年来闻掌柜操劳过度,积劳成疾,身体亏损。明面上看,这不过是小小风寒,然而内里早已如朽木一般,风吹凋零,怕是……”

    林绾最怕他这句怕是,蹙着眉逼问:“怕是什么?”

    张大夫叹息道:“怕是只剩半年之期。大娘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只剩半年?!

    闻景明明身强力壮,平日里也没个小病小痛,怎的突然就命不久矣了?

    她还是不信,“张大夫,放眼陵州就数您医术最高明,要是您都没法子,旁人更不行了。您再给他仔细瞧瞧,说不准诊错脉了?我夫君他平日也没个病痛,怎么突然就病入膏肓了,这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