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亡夫称帝,再嫁失败》全本免费阅读

    晨光熹微,乌桐街上隐约有了人声,微咸的江风里交杂着脚夫的号声,一辆马车缓缓从青石砖上驶过,微风轻轻吹起窗边的薄纱,馥郁的花香伺机弥散而出。

    商贩们打眼一瞧,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马车停在首饰铺子前。

    一柱香的时辰过后,身着藕荷色绫袄的婢女率先走出,使唤着一众小厮将沉甸甸的匣子搬上马车。

    旭日光辉斜斜照落,衬得女使耳坠上镶的红宝石流光溢彩,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女使。

    放眼陵州铖,能拥有这番派头的,唯有闻家。

    街对面的醉仙楼刚支起摊子,堂倌端着蒸好的几屉包子,隔着氤氲热气冲她笑:“妙音姐姐来了,又是来替闻大娘子添置首饰头面吧,能不能给咱大家伙儿开开眼呐?”

    翠莺笑着剐他一眼,“油嘴滑舌的东西,闻家的事也是你配打听的?快卖你的包子去!”

    陵州城赫赫有名的金银彩帛铺子大都开在乌桐街上,屋宇雄壮,门店广阔。掌柜的们早已摸清闻家主母的喜好,但凡有新进的绸缎料子、脂粉钗环,统统先送进闻家转一圈,余下的再放铺子里售卖。

    反正闻家堆金积玉,也经得起她这般肆意挥霍。

    是以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

    翠莺带着流水一般的脂粉首饰回到府上时,林绾还在院子里荡着秋千。

    “再高一些!哎呀,桂秋你这身子也太使不上力气了,换个人来推我!”

    林绾穿了件鹅黄色百迭裙,外衬天青色绉纱褙子,裙纱随风飘扬,远远望去,更像一只飘飞灵动的蝶。

    桂秋站在树荫下,望着秋千越飞越高,再推一次便要与那院墙一般高了,连连喊停。

    “大娘子不可,这太危险了!”

    秋千荡到最高处,纤绳似有断裂的迹象,众人的心紧紧揪着,鹅黄色的人儿匆匆一瞥。

    “好哇!竟连那观鹤桥与醉仙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就说嘛,这秋千早就该修了,瞧瞧,平白添了多少趣味!”

    林绾一边说,一边从秋千上跳下来,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架子。

    桂秋等人赶紧上前替她拭汗,整理衣装。

    一双柔荑浸在清水中,素指撩拨起层层水波纹,林绾一双水眸含笑,看见了一旁的翠莺。

    “傻站着干嘛,过来呀。”

    一听便知林绾此时心情极佳,翠莺犹豫片刻,还是将所见所闻道出。

    “今晨奴婢去乌桐街采买,回府时经过静文斋,赶巧瞧见表姑娘端着羹汤,从主君的书房里走出来……”

    主子还没开口,桂秋先啐了一口,“瞧瞧我就说了吧,什么投奔姨母的表姑娘,就是狐媚子一个。大娘子您要是再不管,明日主君就真该要纳她为妾了!”

    林绾正用帕子细细擦拭手上的水渍,闻言一笑。

    “本就是要收她做妾室的,送个羹汤怎么了,还不许人嘘寒问暖了?以后有她送点心消夜,你们也能省点事。”

    “莫说这个了,我今日让你去取的东西呢?”

    翠莺命人将匣子取来,一一展开,“回大娘子,取回的金绞丝嵌松石立凤头面,一套共三十三式,您瞧瞧。”

    葱白指尖划过金簪上缀着的天水碧色的松石,金丝凤鸟展翅昂立,精巧奢华。

    “天呐,这得集结多少能工巧匠锻制?同皇城里的贵人用的如出一撤,大娘子今夜若穿戴这套头面,定能在宴上艳煞旁人。”桂秋赞叹不已。

    然而,林绾闻言笑了笑,将手指收回。

    “今日是宴客,你们当进京选秀呢,收起来吧,换那套白玉的。”

    二婢亦觉有理,招呼人将匣子收进库房。

    这边话音刚落,垂花门那头传来隐隐的争吵声。

    “本就是分配好的差事,岂有你说换就换的道理?”

    “分明是你眼红,给管家婆子塞了银钱才得的差事!怎的你能去我去不得?”

    “好啊!那我俩就去主母面前分说分说,看看究竟该是谁的差事!”

    桂秋是个有眼力的,当即走出屋去,摆出贴身女使的架子呵斥:“嚷什么?都进屋来,主母要审!”

    ……

    林绾斜靠在软垫上,手里把玩着羽扇,扇柄下坠着一块暖玉,来回晃动。

    余光扫向面前跪着的两个女使,感到有些头疼,她轻掀眼帘,嗓音里带着些散漫,“又出何事了?都分说分说。”

    二人自进屋后便不再争执,眼神飘忽不定,又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桂秋冷声骂道:“瞧你们胆子是肥了,竟敢在扶荷轩门前吵闹,扰了主母清净!有何官司还不速速呈上来,否则赶明儿就将你们这闹事的发卖出去!”

    “奴婢不敢!实在是她欺人太甚,昨日里刘妈妈派我去余春堂伺候,正要收拾包袱去呢,就被她插了空。求大娘子主持公道!”左侧年纪较长的女使哀声诉道。

    “大娘子明鉴!她与管事的刘妈妈本就是姻亲,又塞了银子,才得的这活计。奴婢看不惯这番行径,才出言喝止,怎知到了她这就成了我的不是。”

    小女使说着说着,嗓音里就带了哭腔,泪眼朦胧。

    林绾“啪”的一下收起折扇,羽睫微垂,目光在二人身上一通扫量。

    而后似笑非笑地道:“果然都是美人坯子,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模样,瞧得我都要心痒几分,何况主君?”

    二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余春堂里伺候的大多是赵氏用惯的老人,前日温泠留在府上时,林绾便命人派几个女使过去伺候。

    这么些年来,府里的下人们早就摸清了林绾的脾性,瞧着她性子软,凡事都不大往心里去。即便是当家主母又如何,不得主君疼爱,也是不顶中用的。

    久而久之,胆子也就愈发大了。

    横竖留在扶荷轩也无出头之日,还不如跟着新来的表姑娘一道谋个前程。

    林绾看破却不说破,只笑吟吟地盯着她们,给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她自是懒得管这些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在这宅子里,人人都长了八百颗心眼子,可若是摆上明面来议论,那就不一样了。

    “大娘子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您就算借我多少个胆子,也不敢勾搭主君啊!”

    “奴婢万万不敢存这些心思!求大娘子明鉴!”

    两个女使还在试图辩白,以额抵地,余光中瞥见一抹鹅黄色划过,脚步声由近及远,停在屏风后的美人榻上。

    她不急不缓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余春堂,你们就别想了,我自会派旁人过去伺候。”

    还是放她们一马。

    二人显然是不满这个结果,仰头却对上桂秋凌厉的目光,话音在嗓子眼急急打了个转,硬生生憋回去,只好道谢退下。

    待其余人走后,桂秋替林绾重新梳妆。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瞧着那头来新人,就巴巴地迎上去,真是恬不知耻。”她愤愤不平道。

    林绾捻起一支白玉簪,轻轻转动着,抬眸望见铜镜中五官精致的人儿,眉眼间透着一股清淡的气息,似是对任何事情也提不起兴致。

    “何必同她们计较,正好这后宅冷清,多几个人也热闹。”

    她笑的时候,铜镜中的人也跟着弯起眼尾,眼眸中含着一汪春水,潋滟动人。

    桂秋暗暗叹息,这么水灵的美人儿,偏偏主君瞧也不多瞧,真是暴殄天物。

    想到此处,她的脑子里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