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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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九娘托着郭柳儿爬上屋顶,林下泉早已候在屋顶下方接应,见到人毫发无损地出来了,忍不住琢磨这林陌还真会找地儿,这儿的确是春林苑中防守最为薄弱之地。

    三人成功在墙根下汇合,张舟安排的人也立马赶来,拥护着他们上了马车,离开这座地处偏僻又大得令人恐慌的宅子。

    马车摇摇晃晃,从冷冷清清,只能听到鸟雀鸣叫的地方逐渐驶入充满烟火气的街巷。

    郭柳儿从未想过,逃离春林苑竟然会如此顺利,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荡,撩开一侧的车帘子,看到街市中的人来人往。

    那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苏九娘早通知了谭江平,眼下他正候在桥头,频频张望,只要一见马车掠过,便欣喜地登上台阶,总以为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娘子归来了。

    他昨夜就已经暗下决心,等接到柳儿,他便带着她去见自己的阿爹,表明态度。

    他在桥头来回踱步,焦急等待,头顶的艳阳透过茂密的垂柳打在石桥上,映着柳树斑驳的影子,谭江平在那浮动的影子里徘徊几遭,额头逐渐泛起细密的汗珠。

    日头逐渐偏移,那片金光掠影之处逐渐变得黯淡,在他焦躁难耐之际,又一辆马车缓缓驶向桥头,最终停留。

    那车帘子一掀,谭江平当即拔步,像只雀跃的鸟儿,欢呼着,荡漾着奔向那只离群已久,终于回归的大雁。

    “柳儿。”

    “谭郎。”

    桥的两端有两道攒动的影子向中间靠拢,最终相拥。

    久别重逢,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苏九娘忍不住润了眼眶,转身向着巷子深处走去,在昏暗的巷子里见到了脸色平静,眸子里没了光辉的林陌。

    林陌淡淡地喊了一声:“师姐。”

    苏九娘迟钝了许久才从嗓子里挤了一句“嗯”。

    对于林陌,她是愧疚的。

    本以为自己的私事,没有必要把林陌这个毫无干系的无辜者牵扯进来,到头来却还是为了自己的谋划将他拉入这场局里。

    她走向林陌,有些歉疚地开口,说道:“对不起,小陌。”

    林陌嘴角扯动,微微低着头说道:“没事的,师姐。江家那般心狠手辣,你是我的师姐,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远方,那是春林苑所在的方向。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穿行在人头攒动的街巷里,周遭是他喜欢的,热闹的叫卖声。

    他答应过她,今日要带她出来的。

    可这个承诺在昨夜,他跨入柴门的短短一瞬便破灭了。

    落红苑里,江婉坐在厢房内等了许久许久,等到天都快落黑了,她才从房内走出,透过满园错落的林木,抬头看着天边如血染般的残阳。

    她穿过长长的廊庑,来到厅堂,那里安静又昏暗。

    江婉试着唤了一声:“阿柳。”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空荡和寂寥。

    她像个游魂,飘荡着来到秋千旁,回身看了眼灰黑的屋顶,什么也没有。

    他失言了。

    江照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苑子里,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后,心中泛了几缕酸涩感,他将今日的怒火悉数压下,走过去将江婉搂在怀里,轻声说:“乖,不哭,你失去的兄长都会帮你拿回来。”

    闻言,江婉哭得更凶了,双手紧紧拽着江照的衣衫,悲泣地问道:“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相信他,为什么要欺骗我?”

    江照抬起食指刮去她脸上的眼泪,低声宽慰道:“阿婉,一个卑贱的丫鬟而已,不值得你为她这般伤心流泪,往后你想要怎样的,阿兄都竭尽全力满足你。”

    卑贱的丫鬟……

    江婉缓缓抬头,扯出一个笑,从秋千上起身,一顿一顿地踏入昏暗到快要将人吞没的厅堂内,软软地跌坐在一张椅子下面,盯着前方星点般的光出神。

    原来,无故失踪的还有阿柳啊。

    这一日还真是精彩,一个不来,一个凭空消失,这偌大的苑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灯火辉煌的江宅,今夜也颇不宁静。

    柳崇然落狱的消息像一阵疾风,迅速布满了整个京师,柳芳然得知后,一个没稳住,昏倒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见到江至海的第一眼便是开口确认消息是否有误。

    江至海手里端着一碗粥,捏着盛满粥的勺子递到柳芳然嘴边,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已半日未进食,先吃些粥垫垫肚子。”

    柳芳然紧紧盯着他,眼里渐渐泛起了水雾,难以置信地再次向江至海确认,“我问你,我阿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啪嗒滴在柔软又顺滑的锦被上,同着那被面绣制的花一般,缓缓绽放。

    江至海的沉默无疑是最为肯定的回答,柳芳然抬起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哽噎着质问道:“你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不帮他?为什么?他是我亲弟弟啊……”

    “夫人,能将你和柳家、江家摘出来,已经是我能够做的最后努力,二郎我实在无能为力为他开脱了。”

    江至海说得那般痛心疾首,柳芳然顿时陷入更深的绝望,她抽泣着,捂住胸口歪倒在床头哭到发不出声。

    “夫人,柳家和江家还需要你,两个孩子也还需要你,你要振作。”

    柳芳然深深抽出一口气,问他:“你让我怎么振作?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下狱了,你要我怎么振作得起来?”

    江至海被问得沉默。

    柳芳然索性掀开被褥,撑坐起身,继续说道:“这么些年,我虽从不过问你们在官场上的事情,可我眼不瞎,他常年跟在你屁股后头转悠,只要你这个做姐夫的点头,他就是跑断腿也得把你交代的事儿给干了。为什么?一个私铸兵器,与突厥人暗中交易的罪名的怎么就都按在他一个人头上了?”

    “江至海,你敢说这么些年,你就一定是干干净净的吗?”

    江至海脸色倏地转阴,侧目瞪着柳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