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009章 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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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柳梢头时,霍无咎已被英国公灵璧长公主请去一同用膳。

    秦桑母女与霍无咎的箱笼一起被送进了西苑水阁。

    说是水阁,实则是一片坐落于水上的建筑,霍无咎所居为幽篁福地,隔着一池碧水便是落月轩。

    “秦夫人,秦小娘子,今夜且在此处凑合一宿,待得徐长史回来与灵璧长公主说明前因,您二位等着召见便是。”

    秦桑连忙福身拜谢,“公公慢走,一路辛苦您照拂了。”

    哮天连忙道:“可不敢当,我姓高,秦小娘子称呼一声高內侍便可,一会儿便有人送饭食来,二位用过就早早歇着吧,说不得明儿就能拜见长公主了。”

    说罢,径自走了。

    秦桑跟在后面,目送哮天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才回身关门。

    房内,东墙下设了一张紫檀木折枝梅花螺钿罗汉床,彼时,谢婉柔虚虚坐了,正抚摸上头闪闪发亮的梅花螺钿。

    “娘,外祖家也有这样好看的罗汉床吗?”

    谢婉柔情不自禁泛起泪光来,“不过寻常东西,娘自小睡的是一张描金镂雕缠枝梅花的拔步床,春日挂起百花穿蝶的绿罗帐,夏日就换上锦鲤荷底游的银白纱帐,到了秋日……”

    话到此处,谢婉柔眼见秦桑露出羡慕渴盼的神色,便住了口。

    “娘,到了秋日用什么样式的呢?快说呀。”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秦桑忙去开,见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婢女送了食盒过来,忙接在手里,道谢后回身关门。

    “娘,这盒子也好看。”

    谢婉柔心痛,偷着擦去泪水,强笑道:“这是剔红荔枝纹提梁盒,当着外人可不能这般,会被人笑话的。”

    “我记着了,只咱们娘俩我才这般。”

    秦桑一面说着一面就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两碗香米饭,一碟胭脂鹅脯,一碟清炒时蔬,一碗西湖牛肉羹。

    饭毕,秦桑也不敢出去溜食,只在屋里来回走动几趟,赏了一会儿墙上挂的山水风景图,把玩了两下插着栀子花的粉青色美人觚,就与谢婉柔一块和衣躺下了。

    初到陌生地方,秦桑虽感疲累,却不敢熟睡,抱着谢婉柔的胳膊,撒着娇又问秋季挂什么帐子,冬日又该挂什么帐子。

    谢婉柔搂着秦桑,只得一面拍着她一面温声软语的与她说。

    到了秋季挂的是胭脂红色柿柿如意妆花缎帐子,到天气寒冷的时候就挂上狮子滚绣球璎珞纻丝帐。

    母女两个叽叽咕咕说到月上中天,秦桑窝在谢婉柔怀里迷困了过去,谢婉柔满腹心事,睁眼到天亮。

    早饭是同一个婢女送来的,这回用的是描金花鸟提盒,秦桑接了这一个,赶忙把剔红荔枝盒还给了人家,心里暗自咋舌。

    早饭是两碗碧粳米粥,一笼六只虾仁肉小笼包,并三小碟秦桑叫不出名字亦没吃过的小菜。

    饭毕,日光炽盛,落月轩外花木翠竹葱茏茂盛,却听不见一声蝉鸣。

    秦桑起初还觉得奇,待得瞧见有仆妇拿着长杆每棵树都粘了一遍后便明白了。

    临近午时,哮天才又过来,带来一只合欢花戗金细钩填漆箱,打开来一看,里头塞满了夏日盛装、鞋袜,并一只合欢花纹紫檀螺钿方形首饰盒。

    秦桑见了,心脏蓦的就漏跳一拍,“高內侍,这是什么意思?”

    哮天笑道:“殿下赏您的,殿下说您二位是他带进国公府的,就不能堕了他的排场,未免发生先敬罗衣后敬人之事,还请二位换上,打扮一新就随我去拜见灵璧长公主。”

    秦桑一听灵璧长公主要召见,再也顾不得其他,暂请哮天在门外等候,自己就挑选出一条折枝莲碧色葛纱裙,一件水红衫儿,外罩一件宝相花大红半臂,穿戴打扮齐整后,就帮着谢婉柔穿戴。

    谢婉柔的手抖的不像样儿,盘扣扣不上,急了一头的汗。

    秦桑一面柔声安抚一面帮着扣好。

    不多时,母女俩就开门而出,哮天见了眼前一亮,并不多言,领着就去了灵璧长公主常用来见客的内花厅。

    一路穿花拂柳,又踏上一条四通八达的风雨连廊,从连廊出去,经过一道葫芦门,就来到了一个大庭院,正房门上挂着湘妃竹帘,负责打帘子的婢女瞧见人来,自觉就把帘子高高举了起来。

    秦桑搀扶着谢婉柔,感觉到谢婉柔浑身都在颤抖,她不禁也紧张起来,紧跟着哮天进门,低垂头颅不敢稍抬。

    “秦夫人,快来拜见长公主。”

    秦桑一听顿觉羞窘,拜见长公主要行什么礼?

    这时,谢婉柔却颤着声儿,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礼,“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秦桑一见,忙忙的跟着学,两手交叠在前,头磕在双手背上。

    “快扶起来,扶到我跟前,我细瞧瞧。”

    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便有个穿湖绿色比甲,戴着金莲冠的贵妇人走来,含笑将谢婉柔扶了起来,轻推到上头。

    秦桑连忙跟着起来,微一抬头便瞧见上首榻上坐着一位年老的贵妇人,头戴赤金缉米珠五翅衔红宝石凤簪,穿一件紫丁香色氅衣,通身气韵既尊贵又和善。

    “他们与我说了,让我辨个真假,你一进来,打眼一看,再又跪下一行礼,我就知道是你了,错不了。”灵璧长公主抚着谢婉柔的手,感慨良多,“记得头一回见你,你正坐在柳荫下,膝上搁着一笸箩的玉簪花,你正摘花蕊,我问你摘花蕊做什么,你说要做玉簪花面脂,小小的少女已是出落的玉人一般,让人一见了就忘不了,这些年可是受苦了吧,可怜的孩子。”

    谢婉柔掩面哭泣不能言语。

    秦桑亦红了眼睛。

    灵璧长公主跟着掉泪,侍立在侧的次子媳妇沈氏连忙上前,笑道:“母亲且别忙陪着哭,您往那儿瞧瞧,那小姑娘?”

    灵璧长公主拿帕子拭去泪水,定睛一瞧,便笑道:“婉柔丫头,这便是你女儿桑女吧,有你年少时的影子,这眼睛不像你,又水灵又妩媚,好个勾人心肝的小丫头,你过来。”

    秦桑含羞上前,身子紧绷着,一时成了锯嘴葫芦。

    “多大了?”灵璧长公主握着秦桑的手,摩挲翻看,小手柔嫩无骨,可见是没干过粗活的手,腰肢一捻捻,步态摇曳生姿,世子说的被当做扬州瘦马养大可见不假。

    “观莲节是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