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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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云压顶,眼见就要落雨,乔婉眠闷热得紧,掀开帷帽才感到有凉风拂面。

    她拨开粘在瓷白面颊上的几缕乌发,樱唇微启,潋滟双眸探寻又畏惧地望向大理寺。

    还没等她看个究竟,就被乔应舟一把按下了帷帽。

    “在外面别把脸露出来!”

    乔婉眠嘀咕:“这会儿又没什么人……”

    乔应舟半信半疑地从树后探出身子,恰好走过一个货郎,他立马重新捂紧女儿的帷帽,防贼似的盯着那男子走远了才松手。

    松开怀里小米虫般挣扎的乔婉眠,乔应舟叹息道:“从前咱家演武场风光的时候,爹爹还能大大方方带你出门;现下家败了,你的容貌若招来宵小觊觎,爹怕护不住你。都是爹没用,着了你舅舅的道,也不知能不能将你祖父留下的演武场保下来……”

    乔婉眠了鼻头一酸,“爹爹放心,萧大人一定会帮我们的,还能送舅舅,啊不司文去蹲大狱。日后无论恶人是叫司文还是败类都不敢再侮辱乔家。”

    乔应舟放松了些,也看向庄严的大理寺,“对,爹爹这就进去求他。既然你梦到他给爹主持公道,他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乔婉眠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她幼年时在一场稀里糊涂的梦境中得知,她已经活过一辈子了,且自那以后,她还偶尔能梦见前世的一些片段。

    以往她都会第一时间告知爹爹和兄长梦中所见,偶尔他们也能靠梦中线索改变今生的命运。

    但乔婉眠这次说了谎。

    她昨夜梦见的,是自己前世的结局:

    印象中那个骄矜狠辣的大理寺少卿萧越,与她的牌位拜了天地。

    既然前世萧越会娶她的牌位,也许今生也能施以援手,救乔家于水火。

    至于她早早殒命还莫名其妙嫁人的事,还是先不说出来添乱了……

    乔应舟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沉默,感叹道:“若非你梦到萧大人为咱家伸冤,仅凭你祖父是萧老将军旧部的这点渊源,爹是绝不敢来求他的。他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大理寺少卿,靠的可不是祖荫。你也听说过吧?外面人私底下都唤他‘笑面罗刹’。”

    想起这四字称呼,乔婉眠背脊一阵发麻。

    杀人如麻,可不就是罗刹。

    乔婉眠盯着地上忙着搬家的蚂蚁发呆,回忆起梦中场景。

    阔气的正厅里雕梁立柱,正中太师椅后的墙上“囍”字高悬,两侧大红的喜布层叠垂坠于雕梁之下,薄纱帷帘间缀着灯笼喜烛无数,影影幢幢映照着满堂宾客。

    宾客们脸上虽挂着得体的微笑互相见礼寒暄,却难掩拘谨之态。

    他们小声议论:

    “萧大人在奉天殿外跪了许久才求得陛下赐婚,这可是阴婚……全天下也就他能这般任性。”

    “如此可见萧大人当真是用情至深。心上人香消玉殒,谁不道一句可惜……”

    萧越只身站在正堂中。

    他昂藏而立,一身锦绣喜袍更显他宽肩窄腰,墨发微曲如长夜静海,深邃的眉眼晦暗凌厉,整个人像锋芒耀目的霜剑,凛冽不可侵。

    萧越紧紧攥着她的牌位,关节都因用力而失了血色,似在强忍悲痛。

    ……

    长街尽头传来的吵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婉眠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金甲红衣军士,押着近百个被遮了面容、手脚戴着镣铐的犯人走近。

    一个老妪的声音凄厉沙哑,在一片悲哭呜咽声中格外刺耳,“萧越,你恩将仇报,无耻之尤!我家老爷苦心教导你成才,如今你却要害我们阖府性命!你不得好死!”

    乔婉眠被她的诅咒吓到,暗自祈祷萧越千万要是个好官,没有冤枉眼前这些人,也不会无视乔家的冤屈。

    队伍的尽头,一人一马踩着夕阳余晖,闯入乔婉眠的视线。

    那人墨发高束,体态风流,单手牵着缰绳,漫不经心的晃在最后。

    即便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乔婉眠也轻易认出那就是她昨夜的梦中人——萧越。

    她刚要提醒爹爹准备拜见,一个犯人突然腾空跃起,脚尖轻点大理寺门前的石狮借力,向父女二人身后的屋顶上跃去。

    乔婉眠呆呆仰头看他,一声惊叫还闷在喉咙,就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人在半空中诡异地抽动了一下,而后直直向她砸下。

    她被乔应舟拽了一把才险险躲开,砰一声巨响,那人正摔在乔婉眠面前不足三尺处,捂着腿哀嚎。

    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洞穿了他的大腿,他的身下迅速扩散出一片殷红。

    乔婉眠来不及反应,身侧又传来第二声闷响。她慌忙回转身子,果然——爹爹晕血的毛病犯了,已经昏倒在地。

    她蹲下身子,按住乔应舟的人中,试图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动作间,马蹄声疾来,萧越在她不远处停下。

    乔婉眠慌张无措,仰头看向萧越。

    他与梦中一模一样,只是大婚喜袍换成了威压十足的绯色官袍。

    萧越姿态娴熟地在马上俯身探臂,骨感修长的手握住剑柄,轻轻一带便将贯穿那人大腿的剑拔出。

    他略显苦恼地看了一眼被鲜血溅湿的袍脚,一个眼风都不给乔婉眠父女二人,吩咐身边匆匆赶来的随从刃刀:“带回去。”

    声音磁性,干净,语调中是游刃有余的自信和高门教养出的矜贵。

    刃刀上前堵住那人的嘴,毫不留情地将人从地上拽起。

    眼看萧越已调转马头,马上离开,乔婉眠慌乱唤他,“等一下!”

    萧越转过身来。

    目光相对的一刹,乔婉眠又想起了从前见到晓越时他浑身浴血的样子,生出的一腔勇气倏尔消散,丝丝寒意从尾椎骨慢慢向上攀爬。

    她避开目光交汇,声如蚊蚋:“西一——萧大人,我、我爹告你。”

    “不、不是,是爹爹找大人,告别人……”

    萧越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乔应舟,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刃刀比他主子心软多了,他认出乔婉眠父女二人,解释道:“主子,这是乔老的后人,在城西开演武场。”

    乔婉眠隐蔽地捅了捅乔应舟,见他仍旧毫无反应,才回忆着与爹爹排练了几遍的说辞,鼓足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