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府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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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天地间起着薄雾,细密的小雨斜斜穿透白雾,瓦檐珠串似的雨滴哒哒的坠在地上,蓄起一汪积水。

    诺大的府院中,却满是嘈杂的声响。

    门庭挤满了衣彩鲜亮的丫鬟,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她们齐齐望向屋内,满地名瓷碎片,锦缎衣料。

    她们堵住门,伸出白嫩的手拦着一名疯疯癫癫的美妇人,却又怕用力拉扯弄伤了她。

    崔嬷嬷端着药快步跑来,几个机灵的丫鬟见了上前抱住美妇人,用力将她往屋内带,压在床上,禁锢住手脚。

    崔嬷嬷也顾不得规矩,跪在床榻边,扼住美妇人的下巴,撬开她的牙关,将手中的药喂下去。

    美妇人挣扎的厉害,药呛了几口咽下去,剩余的便都被她吐出来,顺着脖颈渗入被褥中。

    崔嬷嬷见药灌不下去,便转头急促问道:“柳医女还没来吗?”

    “已经去请了,就快到了。”

    她又问:“主君呢?”

    “主君一早就去了练武场,已经派人去找了,正往回赶呢。”

    崔嬷嬷转回头,看见美妇人一脸痴狂样,便红了眼眶:“夫人,您清醒清醒啊。”

    被崔嬷嬷唤作夫人的美妇人正是幽州节度使沈巍的妻子——卫云颍。

    柳医女赶来前,崔嬷嬷又给卫云颍灌了一碗汤药,这次倒是没撒出来多少。

    卫云颍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疯狂混沌的意识平和下来,擒制着她的丫鬟们渐渐松开手脚,被崔嬷嬷调换出门。

    崔嬷嬷看卫云颍的眼睛不断的流泪,目光呆滞,愣愣的一动不动,心里疼得紧。

    她是卫云颍的奶嬷嬷,从小看着她长大,从一个奶娃娃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后嫁人成为温婉的当家主母,再后来成了这副模样。

    “夫人,夫人。”崔嬷嬷轻声唤着她。

    卫云颍不看她,只是愣愣的流泪。

    屋外有轻盈的脚步声,丫鬟轻声道:“崔嬷嬷,柳医女到了。”

    “快带进来。”崔嬷嬷起身。

    扇门被打开,嘎吱声响起,一女子戴着幂篱,肩上背着药箱,被丫鬟带进来。那女子身上被雨水洇湿了裙摆,发丝间还有水雾,脚下也踩出着水印。

    丫鬟将人带进后便阖上门退了出去。

    崔嬷嬷凑近她:“柳医女,您可来了,快来看看我家夫人,今日才醒便犯病了。”

    柳医女放下药箱,取下幂篱,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此人正是那日状告公堂的女娘——柳薇。

    柳薇坐在床榻旁摆放好的小杌上,从软被里拿出卫云颍的手,拨开柔软顺滑的衣袖,将手搭在皓白的腕间。

    崔嬷嬷站在她跟前,静静的等候着柳薇号脉。

    柳薇收回手,又在睁着眼的卫云颍的上方摆手:“喂了几碗药?”

    “两碗,第一碗才喝了两口便全吐了,后来又喂了一碗。”崔嬷嬷惴惴不安,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忧心:“是喝错药了吗?”

    “没事,那药本就是安神的,开的温和,两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柳薇摇头。

    柳薇走至桌案旁,执笔写下两张药方递给崔嬷嬷:“崔嬷嬷,上面这张水煎内服,下面那张是药浴,还跟以前一样的用法。”

    “崔嬷嬷催着快些备好,一会儿我给夫人针灸,针灸结束后便要用。”

    “好。”崔嬷嬷接过迅速浏览一遍,便拿着药方出去了。

    柳薇看向床榻上的美妇人,转身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截熏香,用燃着的蜡烛引燃,袅袅白烟蜿蜒向上飘去。

    她走近,将熏香凑近卫云颍鼻尖,并用另一只手轻轻扇动,确保那白烟被卫云颍吸去。

    卫云颍在熏香的作用下渐渐闭上眼,呼吸平稳的睡过去。她又从药箱中找出包着银针的布袋,一针一针刺进穴位,针尾快速的小幅度震颤着。

    与此同时,府门口,红鬃烈马疾步驰来,街上的百姓向两旁躲闪着,目光追随着马背上的人。

    府门口的小厮一见那道身影,立刻迎上去:“主君,您可回来了。”

    沈巍翻身下马便往府里走去,小厮赶紧接过缰绳照料着他的爱马。

    穿过曲折的长廊,终于到了主院,才进门,乌泱泱的丫鬟小厮跪了一地,低着头,沈巍抬手让他们起身便没在管往里面走去。

    正好撞上端着药的崔嬷嬷,他手疾眼快的接过洒了几滴的汤药,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柳医女在里面呢,应当是没什么大碍。”

    沈巍端着药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便见床榻上的女人脑袋上扎满了银针,许是治疗结束,柳薇正往下取银针。

    很快,一脑袋的银针皆被取下。

    柳薇看向端着药的沈巍:“沈节度使来喂药吧。”

    沈巍先将药递给她,扶着卫云颍的肩膀使她靠在自己怀中,又拿回汤药,轻轻撬开她的唇,一点点往里喂着。

    卫云颍喉咙上下滑动,汤药被她咽下了。

    崔嬷嬷紧跟着进来了,“柳医女,药浴也备好了。”

    柳薇点头,向沈巍要人:“沈节度使,将夫人给我吧,我带她去泡药浴。”

    沈巍松开禁锢着她的手,一把将卫云颍打横抱起:“我来。”

    沈巍抱着人去了偏房,那里备好了木桶,里面是浸着苦涩药汁的热水。柳薇没跟进去,候在廊下。

    沈巍褪下衣袍只剩下一身雪白里衣,卫云颍被剥了个干净,昏沉着意识被他抱进了桶中。

    热气升腾,两人眉眼间起了水雾。

    泡了半个时辰,卫云颍微微蹙眉,有了醒的前兆。

    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沈巍寻到握住,轻声道了句:“阿云。”

    卫云颍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情景,无悲无喜的问了句:“我又犯病了?”

    “没事的。”沈巍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我昨晚梦到皇兄了。”卫云颍在沈巍颈窝里轻蹭:“我还梦到那个孩子了。”

    沈巍不说话了,只是用宽大的手扶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好些年过去了,居然还能梦到。”卫云颍自顾自说着,也不管沈巍有没有听。

    “饿不饿?”沈巍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但他失败了。

    “皇兄在对我笑,他在摸我的头。”卫云颍从水里抽出自己的手,指尖挑下一缕沈巍耳后的碎发,在指尖缠绕。

    “还有那个孩子,我见到他了。”卫云颍突然起身,看向他,眼里赤坦真诚:“真的,只是醒来便记不得他的样貌了,只记得他很白,随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