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油嘴滑舌。
    《她也不想欺君》全本免费阅读

    箭镞他没带走,依旧留在案桌上,梁温冷然的看了许久,拿了张草纸盖住。

    眼不见为净。

    她褪去身上的外衣,灭了屋内烛火,将自己埋进绵软的被褥中。

    而回到偏房的苏瞿白刚坐到床边,便见窗纸被人用手指抠破,露出个小孔来。

    随后,他便见那小孔处露出一只黑白分明的眼,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滚进来。”苏瞿白一改之前的温和样,眼里露出赤/裸/裸的肃杀意味,嗓音也不再清冽,转而变得低沉暗哑。

    窗扉猛地被抬起,又无声落下,屋内赫然多了一道半跪的身影。

    “主子,属下办事不力,害您被察觉。”他低垂着头,偷偷瞄了眼苏瞿白,却对上他的目光,赶紧低头收回视线。

    苏瞿白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下属,突然有些头痛:“陈虎,没有下次。行了,起来吧。”

    陈虎起身:“主子,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我要先留在这儿,至于你……”苏瞿白思量一番:“你继续盯着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陈虎利索应到,随后想起什么,将身后挂着的刀取下。

    “主子,您的刀我取来了。”他将刀鞘外裹着的黑布解下,一柄泛着暗泽的长刀露出全貌:“要不是带着这刀太过显眼,主子你哪会被他们打的那般狼狈……”

    苏瞿白眼中寒意渐深,陈虎收敛声音,咽下肚子里还没道出的话。

    是了,主子是个极要面子的。

    这么说,主子的颜面何存。

    他了然,又道:“属下说错话了,主子这般勇猛的男儿,哪里会让人欺负,只有主子殴打别人的份。”

    苏瞿白忍不了了,话音从牙缝中挤出:“闭嘴。”

    陈虎立刻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可太懂了。

    “追风还没有消息?”苏瞿白接过长刀。

    陈虎立刻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布:“没有,估计如主子所料一般被困住了。但主子也不必担心,追风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好。”

    苏瞿白将长刀从刀鞘中拔出,拿着棉布擦拭着刀身:“孙家呢?”

    陈虎手底下的人将孙家围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连孙家人几时如厕他都一清二楚:“最近也老实,安安分分没再搞什么鬼动静。”

    苏瞿白顿住了手下的动作:“你先下去吧,我要在这里留一段儿时间。”

    陈虎没动,反倒抬眼看他:“主子,我不明白。”

    “什么?”

    陈虎道出心中疑惑:“当初丰泽县县令被查,您为何不趁机将咱们的人安插进来,反倒是拉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进来,万一他有问题?”

    苏瞿白叹了口气,目光古怪的看着他:“有时间,好好跟追风学学。”

    陈虎不说话了,拱手后翻窗走人。

    苏瞿白放下长刀,默了许久,嘴角擒出笑意。

    不相干好啊,谁知道想干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谁管她相不相干,有把柄,有弱点,有顾及,焉能不是一把好刀。

    苏瞿白刚将长刀放回刀鞘,就见陈虎又翻了回来,窗扉被开了个缝,圆溜溜的脑袋卡进来,脸上带着憨笑:“主子,今天我瞧你在县衙外看那个县令办案来着,是不是当时就起了利用的心思。”

    还没等苏瞿白如何,他便接着道:“别的不说,那县令脸长的忒好看了,就是身子太瘦,不壮硕。瞧着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哪天我帮你练练他。我虽然脑子不行,但这身手还是拿的出手的,省的那小子……”日后拖了您的后腿。

    话还没说完,苏瞿白将手中的棉布朝他扔去:“还不滚。”

    陈虎一把接过,揣进自己怀中:“这就滚,这就滚。”

    那个圆溜溜的脑袋抽出,屋内安静下来。

    苏瞿白蓦然一笑,小鸡崽子,她听到了会炸吧。

    眼睛一转看到窗纸上留下的小孔,笑意戛然而止。

    月上中天,投下一地清辉。

    梁温额角沁着汗,眉头蹙得紧,浑身颤抖,手一紧,反倒从梦魇中醒来。

    她平摊在床上,平复着呼吸,眼神却有着空洞。

    梦里总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温顺的习字读书,不爱说话,恭敬长辈,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面容瞧不清晰,不哭不闹,除了温习功课之外最爱坐在窗边发呆。

    梁温突然有点好奇,想知道她总在窗边看什么。

    但她动不了,身体被紧紧禁锢着。

    梦到最后,所有化作一片白茫茫,那个孩童背着她越走越远,身量也越来越高挺,身边却出现了各种毒蛇猛兽扑向她。身影越来越模糊,刺目的红却流了一路。

    就在她冷眼旁观时,那个身影却蓦然转过头来,白茫茫褪去,露出全貌,嘴角勾出温和的笑。

    脚步却从未停止,直至被毒蛇猛兽吞没。

    她神情大骇,想朝着那道身影跑去,却被箍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蜿蜒的血流了长长一路。

    怪诞的梦,梁温被魇住了。

    那个身影,她认出来了——梁温,身体的原主。

    她梦到原主了,并通过这个梦偷窥到了这个身体的一部分记忆。

    她的生活真的很无趣,人也呆板。

    身边总是一个人,后来身边又多了一个,是幼年的元宝。

    碎片化的记忆没能让她窥到全貌,只是梦醒后胸口有些郁气。

    她缓了缓,坐起身来,光洁的脚踩在冰凉的实木地板上,迟钝的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眼前只有一棵开出嫩芽的桃树。

    她当时在看什么,梁温想不出来。

    天还黑着,梁温却没了困意,意兴阑珊的回了桌案,从那一摞书籍里挑了一本出来,又摆上草纸,一点点临摹起来。

    胸口的郁气随之疏散,日光也攀爬上案头,今日不需当值,她倒是闲了下来。

    她估量着时辰,将练字的那一沓纸折起来放在了书籍下面,才放好就听见门外元宝的声音响起:“郎主,您起了吗?”

    “嗯,你进来吧。”

    元宝端着铜盆进来,为她洇湿了帕子。

    梁温不会束发,只能散落着头发去净了面,随后等着元宝上手。

    刚开始元宝也很诧异:“郎主从小到大凡事都要自行料理,从不让奴近身。”

    梁温只能寻了借口:“胸口受了伤,抬手会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