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沈州’又来了。
他是上午来的,沈清好奇的是他居然能预约得上,他给谁打的电话?是宋泽默许的吗?
有了张莉的提点,这一次沈清没有叫他的名字。
宋泽最近很忙,沈清也忙,两人忙得几乎没有时间说说话。
不过自从店里忙起来后,宋泽来得更早了。
有次沈清起得早,来得早,七点就到店,结果发现宋泽正站在窗台前浇花,着实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店里进贼了。
那天早上,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说话最多的一天,共同的时间都分给了那个弥漫着花香的早晨。
两人没有约定,此后却一直默契地提前到店。有时候并不是一直在说话,而是平静地各自做事。
宋泽终于问她:“每天来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沈清说:“你不也是吗。”
“我来得早,是有事情要做。”
沈清便学他:“我也有事。”
“什么事?”
“那你是因为什么事?”
宋泽:“我要浇花。”
“我……”沈清眼神往旁边一扫:“我来扫地。”说着,走到一旁拎起扫帚,装模作样。
地面干干净净,光可鉴人,每天下班前沈清都会拖扫一遍。
宋泽点了点头,拎着浇水壶信步走到窗台前,淡淡道:“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浇花,花都要枯了。”
他一边浇水,一边微微侧头,“怎么样,最近工作能吃得消吗。”
“还好。其实最累的是你们。”
“过两天给你们放假,一起出去玩玩。”宋泽问她:“你想去哪里?”
沈清眼睁睁看着花瓶里的水满了,可宋泽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她忍不住提醒:“够了。”
宋泽立即停手,水从花瓶口溢出,在窗台蔓延,滴滴答答砸落在地面上。
说着要浇花,可心思并没有在花上。
两人相对沉默,一人持浇水壶,一人持扫帚,画面仿佛静止。
满溢的水落下窗台,渗入地面和地底,四处都是水湿的痕迹。
沈清握着扫帚,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自己也感觉困惑的话:“水都满了。”
几秒后,宋泽接上她的话,缓缓道:“是啊,都溢出来了。”
*
两人刚刚收拾好,章叔和梅子就到了。
章叔放下东西,开玩笑道:“你们都来这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背着我们偷偷幽会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章叔本来在笑,这下笑得更开心,笑容爬到他的眼角,裂成数道放射状的笑纹。
还没上客,所有人堆在休息室,梅子继续做着手工活,这是她最近找到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梅子问沈清:“你觉这么少啊,我一天恨不得睡十几个小时呢。”
她侧过脸的时候,脸颊有一小道粉嫩的痕迹,是新生的粉肉生长了出来。
梅子伤不重,也没有破相。真是万幸。
当天休息室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外面的宋泽。
那天宋泽推门而入,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他脸色冷淡,下颌绷得紧紧,沈清猜他一定是生气了。大家似乎都觉察到空气中冷凝的气氛,全都不说话。
沈清陪梅子去医院包扎,她们回来之后就没见到小乙,听章叔说宋泽让小乙回家去反省几天,反省好了再来上班。
店里的人又少了一个。但梅子回来了,沈清猜小乙应该也会。
‘反省’这两个字翻译过来,不就是给小乙的机会吗?
梅子搡了搡沈清,沈清回过神来:“……嗯,最近可能太热了吧。”
“哦。”梅子摸了摸脸颊,继续做手工活,“那也没必要来这么早啊,在家躺着不好吗,这两天都累死了。”
章叔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端着水杯:“不来这么早,怎么办正事啊。”
梅子手里动作一顿:“啊?”
章叔一语道出真相,梅子也后知后觉品出别样滋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在这两人的揶揄下,沈清的脸‘腾’地红了。
但紧接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涌上了她的心头。
昨天去养老院,她看到了老罗奶奶。
看到老罗奶奶,沈清就会想到那天她与其孙女的一番交谈。
老罗奶奶的那句话至今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每当她看着宋泽的脸庞,这道声音总是在她耳边响起,宛如魔鬼的低喃。她心惊肉跳。
沈清摇摇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海中甩出去。心中产生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她跟宋泽能一直保持现状,其实也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对方越来越靠近,她反而想逃离了。宋泽靠得越近,想要逃离的想法叫嚣得越是大声。
有时候沈清觉得或许她跟裴翊一样,脑子都有点毛病。
‘沈州’按摩后没有离开,在沙发角落里一直待到了中午,客人一批一批地来,又一批一批地走。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清走出店面去了上次的小卖铺,没多久她感觉身侧有黑影笼罩上来,抬头一看,是他。
帽檐下‘沈州’望过来的一双眼睛黑漆透亮,气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成熟与青涩并存。
他不感兴趣地瞥了她一眼,兴趣缺缺收回视线,丝毫没有要跟她打招呼的样子。
“你跟宋泽是什么关系?”沈清主动开口。
‘沈州’在货架前,迅速转头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写满了警惕,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就知道会得到这种回答。
沈清打开冰柜取了两瓶可乐,递给他一瓶:“请你喝可乐。”
‘沈州’:“……你当我傻吗。”
可乐还没有付钱,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沈清往前递了递:“你先拿着吧,一会我付钱。”
以‘沈州’的穿戴,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缺这两块五毛钱的人,他迟疑了片刻,居然做出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他接过了那瓶可乐,是冰的。
小卖铺外摆了几张藤椅,供过路或者客人休息。
沈清请他坐,他不坐,沈清便自己坐下,拉开手中的冰可乐仰头灌了一口。
她抬起头,在后者冷淡的视线中缓缓说道:“你是宋泽的弟弟。”
对方眼中划过一丝错愕,“你怎么知道?”
沈清:“他提起过你。”
“对你?”对方的视线非常怀疑,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对我。”沈清强调道。
‘沈州’用一种很敌视的目光看着她,像极了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宋泽对她微笑时的仇视目光。
沈清无奈地摊手:“别这么看我,我只是你哥哥手底下的员工。”
“你有什么目的。说吧。”他站在那里,拎着那瓶未开启的可乐,淡淡垂下眼。
“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问你几个问题。”
……
路边的猫咖,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对面斜角按摩店里一楼靠窗的景象。
“你叫什么?”
“宋祁修。”
两人互通了姓名。沈清的猜测没有错,他就是宋泽口中那个不听话的孩子。
沈清斟酌着说:“宋泽可能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宋祁修正在喝可乐,猝不及防呛到了,他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只漂亮的缅因猫跃上了他的背。
他动作机警,反手抓住那只可恶的猫,坐正了揣在怀里,大手一下一下撸着猫头,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确定?”过了会,宋祁修主动开口问。
“还不能确定。”沈清端详着他的表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
宋祁修抬起眼,与她对视:“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那你问吧,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宋祁修往后一靠,漂亮的眼睛斜睨着她,那只漂亮的猫乖乖窝在他怀里。
“你哥哥跟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
“不太好。”宋祁修很快回答,几乎没有思索,眼底一片阴郁。
“能问问为什么吗?”
宋祁修抬眼看她一眼,声调冷硬:“不能。”
“好吧。”沈清说:“宋泽上周生病住院,你父母有去看望他吗?”
“他住院了?”宋祁修站起身,‘砰’的一声,差点把桌子给掀翻。
沈清连忙按住桌子:“冷静,冷静,桌子砸坏了要赔钱的。”
“……”或许是她的劝告起了作用,宋祁修缓缓坐了回去,他望着窗外店里的方向,放在桌面上的手攥得死紧,眼底充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