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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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安静的居民楼上空。

    去警局的路上,沈清一直紧紧握着宋泽的手,身体还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宋泽没有松开手,即便手背已经被掐红,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对警察道:“路过药店请停一下。谢谢。”

    警察当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警车停在路边,这么晚了,这是附近唯一没有关门的药店。

    宋泽打开车门,却被人拽住了袖子,他回过头,本想将她手扯下。

    但下一秒他发现,此刻正拽着他袖口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只要轻轻一扯,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来回只需要很短时间。

    但宋泽犹豫了。

    “不好意思。”宋泽重新退回到后座,对刚才的警察小哥说:“我的盲杖摔坏了,您可以帮我去药店买点东西吗?”

    “当然。”警察不吝啬帮助一位残疾人士,何况这还是个救人的英雄。

    药拿来了,宋泽握在手中,拆开。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坐在沈清另一边的女警察看到了全程,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动。

    她解围道:“等一下到警局,我帮她上药吧,黑灯瞎火不太方便。”

    宋泽的手缓缓将那带药攥紧,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好。”

    沈清的脑袋懵懵,看着车厢里的人嘴巴张开,又闭上。

    她右耳里有呼呼的风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还有火车行驶过轨道轰隆隆的声音,这几种声音互相交杂,让她难以听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一行人先到了急诊,检查后,医生说沈清的耳朵没有大碍,开了点药。

    随后回到警局做笔录。

    警局里灯光大亮,女警认真地帮沈清上了药。

    头顶是刺目的光源,沈清终于回过神来了,麻木的感觉正渐渐消失,脸颊火辣辣地痛。

    沈清轻轻抿起唇,嘴角牵动到脸颊的肌肉,痛感无比强烈,不由得轻轻捂住了脸,手指却不敢触碰。

    她去了躺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的确称得上是骇人。

    沈清回到位置的时候,宋泽一直在旁坐着,哪怕看到他的背影也很安心。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静静望着来人方向,道:“沈清。”

    “嗯。”沈清不敢说太多话,一说话脸就疼。

    她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

    虽然医生说少说话,以免牵动受伤的地方,但此刻沈清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回来了?”

    沈清无数次告诉自己他是个盲人,这不可能。

    即便是健全人,也很难拥有如此准确的直觉。

    ……是直觉吗,他听到了她的……心声?

    宋泽还没开口,旁边的司机师傅立马接过话茬:“姑娘你不知道,我车都开出去一百多米了,你男朋友突然问我四层楼西户是不是亮着的,我也就瞟了一眼……”

    当时,司机怎么会懂这位盲人的用意。

    司机只是收回视线,打着方向盘,随意回答说:“没亮呢,也许睡了吧。”

    也许刚刚关掉灯。司机在心里想,难道是这对小情侣之间特有的‘暗号’?

    年轻人啊。

    司机摇摇头,嘴角却勾了起来。

    车厢内轻松的气氛在下一秒凝滞了。

    “师傅,麻烦你开回去。”后座的客人声音低沉,严肃得令司机心头一跳。

    司机诧异了:“现在?”他才刚刚开出来啊!

    “对。现在。”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到底怎么个事?司机在心里嘀咕着,还是将车开了回去。

    车门打开,男人打开盲杖,上楼,一气呵成。动作很快,快得不像是个盲人。

    司机看着他迅捷的动作,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一个盲人,动作这么麻利!

    宋泽停在楼梯口,在黑暗中生活了数年的人对声音是那么敏感。

    是从三楼传来的。

    老小区没有电梯,他只能徒步上楼。好在楼层不高。

    距离越近,一道气息越是虚弱,像下一秒会断裂的游丝,几乎叫人捕捉不到。

    盲杖,太慢了。他丢掉盲杖,大步上楼,眼前一片漆黑,但他的步伐快得像是童年时奔跑在楼下的还没有失明的自己。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宋泽又闻到了血的气息。

    *

    司机的话说完,沈清眼圈红了大片,连鼻尖都红通通的。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但宋泽还是捕捉到空气中微微的啜泣声。

    宋泽面色如常,只有浓密的睫毛颤了两下:“师傅,不要夸大事实。”

    师傅摸摸鼻尖,小声嘀咕道:“我哪有……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谦虚了吗。”

    可惜你是个盲人,否则看到你女朋友感动的神色,一定会感谢我。

    如果宋泽没有问出那一句话,如果宋泽没有下车……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真是最可爱的两个字。

    沈清用纸巾擦了擦脸颊,低声说:“谢谢你。”

    她现在才知道,宋泽第一次送她回家,送到门口的用意。

    于是她又说:“对不起,之前误会你。”

    宋泽眨了下眼,眼珠漆黑润泽,给人一股温和的感觉:“之前不是道过歉了吗。”

    “我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了,”沈清斟酌着语气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感谢你。”

    司机马上接上:“那就请人家吃个饭表示感谢好了!”

    这一会儿他也看出来了,感情这两人还不是情侣。

    重点:还。

    一顿饭感谢不了宋泽对她的帮助,起码要几十顿、上百顿。

    沈清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感谢办法了,只好顺着司机的话往下说:“……可以吗?”

    她刚刚哭过,眼巴巴地望着人,让人很难拒绝。

    可惜宋泽看不见。

    司机的眼神马上落到了宋泽的脸上,严肃以待。

    宋泽说:“好。”

    司机这才露出轻松的神色,两人之间有一个不笨,在一块就没那么难。

    “你的脸受伤了。”这会没事了,沈清才看到,他脸颊上有道不大不小的擦伤,血痕已经结痂。

    “没什么。”宋泽抬手,轻触了下脸颊。

    沈清湿漉漉的眼神凝望着他,虽然没说话,宋泽却分明感觉到了什么:“可能是不小心擦到了。”

    隔了两秒,加上一句话:“并不疼。”

    沈清:“真的吗?”

    “真的。”

    听着两人的谈话,旁边司机师傅抓耳挠腮,欲言又止。

    他哪里是被打的,分明是上楼太急摔了,要不然你以为盲杖是怎么摔坏的?

    现在回去,没准还能找到摔断的一小半呢。

    *

    保安早已经醒来,听女警说他痛哭流涕,非要见沈清,他要亲自给她赔罪,希望获得她的谅解。

    宋泽微微侧头,朝向沈清方向,聆听着她,下颌绷得紧紧。

    司机也是严阵以待,盯着沈清,生怕她说出什么我谅解的话。

    沈清摇头:“我不想见他,也绝不谅解。”

    意思很明确,按流程办事。

    沈清对警察说:“请问,能帮我问个问题吗?”

    片刻后,女警回来,冲沈清点点头,“他说他是吃了一只猫。”

    沈清身体一颤,缓缓闭上了眼。

    据保安说,他曾在半个月内看到不同的几个男人送沈清回家,因此以为她是做什么特殊行业的,而且煞有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对警察信誓旦旦道:

    “我是真的打算给她钱的,而且她经常找我聊天,这不是对我有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这……怎么能叫□□呢!”

    这法盲,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警察很无语,鸡同鸭讲。

    女警好脾气地告诉他:“你不用管别的,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

    保安睁大浑浊的眼,像鹅用力地伸长了他黑瘦干枯的脖子:“什么?”

    “□□未遂。”女警一字一句说完,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