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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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回答,临推尘更没有,他微怔之后只得望向掌门。

    柳湛极居然觉得自己从中看出了一丝求救的意味。他咳了一声,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程家的信他也知道,几百年就出了这么一个程月白,若是耽误了着实可惜。他又询问了一遍:“真的想好了?”

    “嗯,弟子再等好友苏醒的时候,得蒙陆峰主教授了一些阵法,弟子确实很感兴趣。”程月白认真的说。

    “哈哈哈哈哈!!”陆知跳下椅子,“好徒儿好徒儿,你放心,这天下间就没有为师学不会的东西,不提阵法符箓,便是衍术待我钻研几天也能教你了。”

    程月白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立刻跪下行了拜师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掌门只来得及额了一声,下首拜师的已经拜完,收徒的也要乐癫了。他犹豫了片刻只得对着临推尘摇了摇头。随后把目光移向了自从进了大殿就一直很安静的那个小女孩。

    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鹿拙,”掌门温和的询问,“你可想拜谁为师?”

    这是个稳重的孩子,有一双很沉静的眼睛,做首席大弟子确实不错,给未来的师弟师妹当个榜样。这样看来还蛮适合月师妹的·····掌门在心里思忖,冷不丁却听鹿拙说:“弟子想拜那位救了我等的剑修为师。”

    掌门:······你说什么?

    月采薇:啊!?

    陆知:啊?

    钟物华:“什么剑修?”

    高高在上的掌门沉默了片刻问:“······你看见她了?”

    “嗯。”鹿拙认真点头。随后她看到掌门似是笑了笑。

    “她不行。”掌门拒绝了。

    钟物华还在小声的问:“什么剑修啊?”

    陆知实在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远处那座料峭孤悬的山。那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原本看不分明,可当钟物华意识到那是那座峰的时候瞬间噤声。

    程月白一点一点挪到自己新鲜出炉的便宜师父旁边,小声问:“是谁是谁,师父是谁?”

    陆知用气声回答:“无咎峰峰主。”

    说小话的人总是自以为声音很小,其实整个大殿包括坐在上首的掌门都听的清清楚楚。柳湛极不得不又咳了一声示意安静

    被拒绝鹿拙也并未气馁,她问出自己的猜测:“是因为无咎峰峰主不收徒吗 ?”

    掌门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你为何要拜她为师?若只想学剑,本座亦可教你。”

    殿内众人皆侧目,却无一人出声,

    气氛从此刻变得奇怪起来。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和诡异。似乎掌门的剑这个话题,像是什么不能提的禁语一般。这样的气氛让鹿拙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其实弟子在大比之前,并未有什么目标。”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

    “进入内门当然好,可不入内门似乎也不错?道门山脚下约摸百里处的凡人生活的也很开心。我听云霁师兄说,外面修仙修的都是长生,可在我看来一百岁也好,两百岁也罢,最终都是殊途同归。就算踏破虚空与天地同寿,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若是我只求吃饱穿暖的话,如今似乎正好。”

    掌门只是垂眸静静的听着,他认真注视着大殿中央那个稍显局促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当时阿白为了拉住我也掉下来了。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人并不是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没办法接受由于我的弱小而让朋友受到牵连。我想修仙对我而言似乎并不是为了最终如何,而是为了有限的生命里,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

    “达成这样目的的方法有很多。”掌门说,“月峰主的术法堪为道门之首,进可攻退可守。依你的心性定能修至大成,彼时任你想保护谁,都易如反掌。”

    少女稚气未脱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为难:“可我还是,我想像那位前辈一样保护别人。”

    “······你想像她一样保护别人。”掌门重复了一遍。

    他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他甚至大笑了几声。

    座下峰主门安静如鸡,鹿拙看到钟物华甚至还瑟缩了一下肩膀。

    “就算你没有剑修的资质?”

    “······是。”女孩儿愣了一下回答。

    “哪怕你如若被她拒绝,而丢掉成为亲传的机会呢?”话刚出口,掌门又笑了,“是我说错了,你连进内门都未曾想过,亲传于你而言恐怕无足轻重。”

    程月白总觉得掌门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她刚想上前一步替好友说话,就被陆知一把扯住。陆知拼命眨眼让她闭嘴。

    鹿拙干脆伏地一拜道:“弟子想试试。”

    “好。”

    年轻的掌门从自己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牌子丢给她。

    “我给你这个机会。”

    温和的笑容消弭在他的脸上。他垂眼俯视着伏跪的弟子。这一刹那他才真的有了无极道道主的气势。他无悲无喜的样子比一旁的临推尘还要凉上几分。“三日后一早,你拿着这个牌子到大殿来。”

    说完这句他环视了一周,发现师弟师妹都不敢抬头看他。于是柳湛极闭了闭眼,他侧头,透过精致的天窗看到了渐沉的雪色,又慢慢的说:“大长老大概就要到了,都散了吧。”

    除了临推尘,在座的众人纷纷告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鹿拙摸着手里被雕刻成小剑形状的木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耳边是陡然热闹起来的人们,眼中却是过分安静的大殿。

    风姿清雅的掌门独自一人端坐高台。他们似是遥遥对上了一眼,鹿拙却无端的觉得此刻的掌门离热闹的人间好像,太远了。

    等人走远,柳湛极才轻轻向后倚了一下靠背。温和的气息从他脸上一点一点褪去。他清俊的眉眼显露出一种浅淡的疲惫,还有一分说不出的淡漠。

    他轻声对闭目养神的临推尘说:“可惜你和程家那丫头选择的道不同。”

    “荆别梦天赋尚可。”临推尘回答。

    “那个叫鹿拙的弟子······”柳湛极忽然噤了声,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他几乎是喃喃自语的说:“与她会是同道吗?······”

    临推尘似乎被问住了,他睁开眼睛,异常漆黑的瞳仁里浮现出一层茫然:“我给你起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