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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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灵薇大惊失色,险些从紫檀木椅上跌下去,也顾不得继续抄《女戒》了,丢下笔直奔平阳公主府。

    平阳公主也万万没料到沈灵薇的婚事竟会提前,当即又派了一拨人八百里加急往辽东送信。

    吩咐完这一切,回头见坐于小榻上的沈灵薇,低垂着眉眼,泫然欲泣地盯着地上某一处,精神恍惚的模样,心头一紧,忙过去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抚道:“此事来得蹊跷,你来之前我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过不了几日便会有结果,你先安心等着便是。”

    沈灵薇缓缓摇头,低声道:“我自是相信姑母的。”

    接着,她抬起通红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平阳公主:“但之前我们两个都漏掉了一桩最重要的事,我们寄去辽东给我父亲的信,有没有可能被人中途拦截了?”

    如若不然,为何每次寄出的信都石沉大海了?

    平阳公主当即狠狠吃了一惊,须臾,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后背霎时直冒冷汗,惊疑的屋中来回踱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你爹行事素来和善,也不曾和前朝后宫拉帮结派,参与夺嫡之争,谁会专门盯着咱们府上的一举一动?”

    平阳公主说到此处,狐疑道:“莫非是齐王府?”

    “不可能。”

    沈灵薇矢口否认,她极力克制着上下打颤的牙齿,身形不稳地从小榻上起身,一字一顿道:“应该是他。”

    平阳公主蹙眉立马反问:“谁?”

    沈灵薇抿紧唇虽未言语,可心底却一口咬定是司亦尘,只因除了他以外,举朝上下无人在意她的婚事。

    难道她重活一世依旧不能摆脱上辈子被司亦尘毒死的命运吗?

    思及此,巨大的绝望感铺天盖地而来,沈灵薇浑身发颤,忍不住低头干呕起来。

    平阳公主见她把早膳都吐了出来,可依旧撕心裂肺地继续呕吐,当即被吓到,忙令丫鬟去请御医,边紧张地拍她后背帮她顺气,嗓音发颤道:“薇薇,你怎的了,可别吓姑母。”

    沈灵薇虚弱地抓着平阳公主的手,刚要摇头说自己没事,下一瞬,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来人,快来人.......”

    *

    几日后,圣上圣旨传到燕王府,将两人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十五,并特赦远在辽东驻守的燕王即刻入京送嫁。

    此消息一出,以往和燕王交好的朝臣不等燕王回府,便纷纷登门道贺。

    自从燕王几年前去辽东后,燕王府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而今又遇喜事,沈老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的同时,特命下人将府内外挂满了红灯笼,张灯结彩,喜迎八方宾客。

    可城外的南军军营却恰恰相反,除却操练场上打着赤膊的金吾卫外,内院寂静的掉针可闻,气氛压抑得如同被笼上一层阴云,下人们吓得走路时大气都不敢喘。

    张慎揣着手站在廊下,频频望向屋内正伏案批改文书的谢璟,皱着眉头踌躇不前。

    谢璟被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惊扰,不耐地放下笔,头也未抬地道:“磨磨蹭蹭地站在外面做什么?”

    张慎闻言一咬牙快步入内,抬起双手将手中请帖递给谢璟:“燕王府邀您去参宴。”

    谢璟翻开文书的右手一顿。

    虽此事早在他预料之中,可他不知怎的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而他应该为她高兴的,她心底那么在乎司亦尘,而今没有殷文君这个绊脚石横在两人之间,或许,要不了多久,两人间隙便能修补回来,届时,两人又是羡煞旁人的一对爱侣。

    可他越是这般想,心头却越是仿佛被什么钝器敲打,窒闷的痛,垂于膝头上的手缓缓紧握成拳,须臾,他面上越发云淡风轻道:“就说我有事在身,不去了。”

    张慎也未想过两人的婚事竟来得如此快,不免为自家上峰唏嘘,闻言摇摇头正欲转身,可到底不忍心,犹豫半晌才回转,嘘着谢璟的脸色,低声道:“听说,沈小姐最近病了。”

    话音方落,谢璟面色骤变,掷下手中文书,大步流星地跨过房门离去。

    燕王府中。

    雪玲端着药从小厨房出来,迎面撞上正站在院中杏花树下的谢璟。

    男人今日身穿一袭月白色绣竹叶交领长衫,从树冠间隙漏下的斑驳日光洒在他头脸上,越发衬得他龙章凤姿,卓尔不群。

    雪玲惊疑地朝院外看了眼,猜他是走错路了,忙快步上前打招呼:“谢中尉,宴客的地方在前厅,您顺着这条路右转走一会儿就到了。”说罢,一俯身正欲离去。

    谢璟忽喊住她,目光沉沉道:“你家小姐呢?可是病了?什么病?”

    雪玲只觉稀罕,挑起眉梢还未开口。

    沈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掐着腰在小厨房训斥厨娘的恼怒声,猝然传过来:“你们做的这些饭菜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为何越吃越呕吐得厉害?”

    “奴婢也不知道啊。”

    一名三十多岁身穿蓝色布裙的年轻嬷嬷,被训斥得不停地抹眼泪,边哽咽着小声反驳:“但大夫不是说小姐此次得的病是心病吗?既然是心病,那肯定和奴婢做的饭菜无关呐。”

    厨娘说完,大着胆子补道:“要奴婢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嬷嬷与其盯着小厨房这点地儿,还不如去问问小姐的心病在哪,才好医治。”

    常嬷嬷被反驳得哑口无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

    恰时,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忽然被雪芳从内打开,冲两人惊喜大喊:“小姐睡醒了,还不快点把饭菜和药端进来。”

    常嬷嬷只好作罢,须臾,厨娘端着饭菜快步进了屋。

    雪玲见状心头一紧,再顾不得回答谢璟的话,朝他一颔首,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谢璟脸色一凛,抬脚就要跟上去,然,刚才他来燕王府时,便见沈灵薇住的院落到处布满了人,他想要如往常那般翻窗入内见她极其困难,这才退而求其次地想要过来问问她状况。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沈灵薇此次竟然病得如此重,谢璟蹙眉,脑中快速思索着丫鬟方才说的话——

    心病?

    到底是什么心病?

    就在这时,冷不丁地忽想到她当日入京之时,对司亦尘的疏离,恍若一道惊雷劈在天灵盖上,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

    莫非她已不喜欢司亦尘?抵触这门亲事才得的心病?

    思及此,谢璟脸色再次骤变,呼吸变得急促,抬脚就要找沈灵薇。脚尖刚一动,身后忽传来一道惊喜的恭维声:“谢中尉,方才我们找您半天,原来您在这,快快随我等入席吧。”

    谢璟转身看去。

    却是刚才和他一起来燕王府的几个朝中同僚,见众人都在,他抬眸焦灼地瞥紧闭的房门一眼,只得暂时作罢,先随众人去饮宴。

    今日来燕王府恭贺的朝臣,皆被安排在前院人工挖凿的碧湖前,此处绿荫成林,闲暇之时还能泛舟湖上,且,沈老夫人请来了京中脍炙人口的戏班,供众人听曲儿,伴着丝竹弦乐声,来客皆十分惬意,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