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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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傍晚金吾卫都没找到沈灵薇,皇后娘娘大怒,勒令谢璟天黑之前务必把人寻到。

    可赛马场虽在城郊,但两面环山,四月的时节山里树木枝繁叶茂,极易阻碍视线,故而,加大了搜索的难度,而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山林里隐着许多野兽,若沈灵薇在马儿受惊奔逃之时不幸受伤,被野兽循着血腥味找到,极可能被野兽攻击,尸骨无存。

    谢璟见状一颗心不住往下沉。

    张慎连带众多金吾卫吓得大气不敢喘。

    随着从别的方位搜索未果回来禀告的金吾卫的大喝声,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就在张慎急得满头是汗,准备再调点金吾卫过来时,一名金吾卫气喘吁吁地赶来,急声禀告道:“属下在前面悬崖旁找到了一只女子的绣鞋,不知是不是沈小姐的。”

    话音方落,张慎伸手正要将绣鞋接过来,谢璟已抢先接过绣鞋查看。

    只见布满泥土的鹅黄色绣莲荷的绣鞋前端,不知被什么划开,豁开一个大拇指粗的口子,几片褐色的血迹隐在其中,观颜色,气味,恰好和沈灵薇失踪的时间点正好重合。

    谢璟忙令人带路去到了悬崖边,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比脚踝还要深的荒草和嶙峋突起的怪石,前方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若她不幸失足跌下山崖,会不会此刻已——

    想到这儿,谢璟只觉仿若有什么掐着他喉咙,令他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刺痛难忍,握着绣鞋的右手不觉攥紧,根根青筋毕露,只听他沉声道:“她受伤了跑不远,你们分三路再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在此处搜寻的金吾卫两股战栗的退下。

    谢璟则朝另一个荒草杂生的方向寻去,待走到一处山坳旁,右侧后方忽传来一阵碾压草丛的沙沙细响,他立马转身,右手握在剑柄上,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过去。

    刚走到山坳对面,沈灵薇忽然从侧面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树后窜出,用手里染血的木叉狠狠刺向他头脸。

    谢璟脸色一凛,忙闪身避过,右手同时握着她握木叉的手腕,气息不稳道:“别怕,是我。”

    沈灵薇躲藏在此处本就担惊受怕,闻言忙转头,便见苍茫夜色下,站在她身后的谢璟周身风.尘扑扑的,尤其是脸上那双冷峻的眉眼幽亮的如同饿狼,提吊在嗓子眼处的一颗心霎时落回肚子里,浑身卸力的朝后仰倒。

    “砰——”

    随着手中木叉跌落草丛里的响声,谢璟右手忙环着她的纤腰,扶着她靠着大树树根坐下。

    夜色掩映下,半边身子窝在他怀中的沈灵薇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樱唇干涸脱皮,浑身瑟瑟发颤,看起来好似还未从马儿受惊的事里缓过神来,她粗喘口气,惊悸难安的沙哑着声问他:“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谢璟忙凑着夜色查看她全身,见她身上衣裙虽脏污,可并未有显眼的外伤,只脚踝处沁出一大片暗红的血迹,皱眉伸手摸去:“可是伤到这里了?”

    沈灵薇秀气的眉头蹙在一起,不住往后缩脚踝,“疼疼疼,别碰。”

    谢璟见状收回手,起身在她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出去找大夫。”

    沈灵薇想也不想地忙摇头拒绝:“不行。”

    谢璟以为她吓怕了,缓声道:“你的脚踝必须尽快医治,耽搁不得。”

    沈灵薇透着疲惫的眸色微闪,只见她将脸别到一边,垂下头抵着双膝,奄奄一息地喃声道,“我这会儿好累,不想动,你扶我去一边休息一会儿再走。”

    谢璟见她满脸疲态只好先应下,抬头环顾四周,见无藏身之处,便没再挪动她。

    夜里山林野兽多出没,为了防止野兽攻击他们,谢璟去附近捡了一些干树枝回来,燃了火堆,恰好附近有山涧,他便砍下一节竹子,挖空了里面的芯盛了水,先喂给沈灵薇喝了一些后,一脸凝重地对沈灵薇道:“我要先帮你查看一下脚踝,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夜色下,男人神色庄肃认真,客气有礼,和平日总冷着脸更个煞神的模样大为不同。

    沈灵薇这会正疼得厉害,自是一百个愿意,当即点了下头。

    “冒犯了。”

    谢璟说完才伸手将她受伤的脚踝轻轻放在自己膝头,女子莹润白皙的秀气小脚,随着缓缓褪.去的罗袜,在夜色下如同一块会发光的美玉,如贝珠圆润粉.嫩的指甲,因主人紧张往下微用力蜷缩着,呈出蜜粉色,两者相加,看起来漂亮极了,令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掌心把玩一番。

    谢璟看的喉头发紧,需极大的自制力才将眼睛移开,手落在温凉的小脚上的那一瞬间,沈灵薇脸色羞红得厉害,疼得忍不住张嘴轻呼一声:“啊——”

    少女嗓音本就轻灵,此刻压抑着低声唤疼,就更为娇媚。

    谢璟听在耳中只觉一股电流忽从脚底窜起,霎时传遍全身,令他前几日刻意回避的身子反应,隐隐又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眸底顿时浮上一层暗色,本该立即松开她的脚踝的大掌,下意识又握紧了些,嗓音也染了一丝情.欲:“先忍一下。”

    并忙告诫自己屏息凝神,手下用力,紧贴着她脚踝一寸寸细致地摸其下的骨头。

    明明他的力气很轻柔,可沈灵薇却疼的额上冷汗津津,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便粗喘几口气,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断断续续的吟哦从嘴里溢出:“我,我,刚才问你的话,你,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怎么,怎么找到我的?”

    在她看不到的视线里,谢璟手上动作越来越慢,嗓音也比之前喑哑许多,“我说无意撞上的,你信吗?”

    沈灵薇前几日特地策划了这场马受惊的戏时,早已来此处踩过点,便是为了不让人太容易找到她,闻言只觉不信,翘起干涸的唇角,讪讪道:“我信。”

    谢璟此刻也急需什么事来转移自己身体的异样感,趁着沈灵薇没看他,闭下眼,深吸几口气,待再次睁眼时,眸底的欲色才消退了些,“既然不会骑马,为何还要逞强?”

    提起这个,沈灵薇透着苦楚的脸上闪过一丝畅意。

    此事还要从上辈子说起。

    上辈子因殷丞相是旧朝元老之故,身为殷家庶女的殷文君,纵然容貌出众,满身才华,可朝中新贵却怕攀上她被圣上猜忌有不臣之心,无人敢娶她。

    素来心高气傲的她,得知后自然受不了这个屈辱,便将主意打在了司亦尘身上。

    一个是落魄的皇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庶女,都想要权势和地位,两人当即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可怜她当时并不知两人早背着她苟且在一起了,还当殷文君是她最要好的闺中密友,得知她不会骑马被人嘲讽时便感同身受地邀她一同学骑马,并特意拉来司亦尘教她们两人。

    彼时的当日,也如今日这般她和殷文君的马儿同时受惊,可离她最近的司亦尘,却只救下了殷文君,并未救下她,事后司亦尘极力自证清白,这只是个意外,她纵然心里不舒服,可并未多想。

    直到她死后,在得知殷文君才是司亦尘心头白月光时,才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意外,不过是人在最危险的处境下,会本能会选择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而为之。

    于是今日她便借机故技重施,将此事后果放大,搞得尽人皆知。

    一来,可以当众撕下司亦尘对她“深情”的伪装,二来,她也能借着他救殷文君的事,让两人的奸情曝光于人前,进而提出退婚。

    但她今日之举若是泄露出去,便是欺君之罪,故而,是万万不敢同谢璟说的,尤其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到能交心的地步,便佯装懊恼,真假参半气喘吁吁道:“你当我愿意?还不是那群贵女总在私底下嘲笑我是个无盐女,五肢不勤,笨得像一头猪。”

    谢璟脸上那双锐利的漆黑双眸瞬间划过复杂神色,“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你不会骑马,并不是件丢脸的事,何必在乎旁人的目光?”

    沈灵薇被嘲笑了那么多年,说心底全然不在意是假的,张嘴道:“我才不是在乎旁人的目光,而是——”

    “而是什么?”

    谢璟说着话,手下忽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错位的骨头恢复了原位。

    沈灵薇疼得低呼一声,玉白的手胡乱抓住谢璟的胳膊,身体的痛苦,令她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寄生在牌位上,那些因自己太弱而导致的憾事以及追悔莫及的无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