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德训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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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珍莉问:“那你现在……”

    郑予妮说:“我去年上岸的,还没过试用期,就在我们望归区。他不知道湾州公务员有多难考,我知道,第一次落榜太正常了,我们单位有多少人是考了五六年才考上的,甚至七八年还在考,你才24岁,再努力一年,明年肯定可以的,到时候我跟你去他单位拉横幅,气不死他。”

    关珍莉被逗笑了,笑泪交加,身后的警察医生也跟着附和鼓励。

    民警小哥说:“湾州确实难啊,我也考了三年才考上,我们公安还有体测和训练,每一关都有人被刷,笔试才是第一关,不能一上来就被吓退了。”

    生死一线的紧张气氛悄然疏解,见女孩轻松了些,民警第一个上前:“来,我们先回来啊。”

    郑予妮拉住他,给了死人一个眼神。死人这才上前,终于,关珍莉没有再抗拒,任凭他抓紧自己,从护栏那边翻了过来。

    民警和医生赶忙上前,民警垫后防止再生事,医生负责检查她的伤势。

    “伤口挺深的,要去医院缝针。”

    郑予妮开了口:“走吧,我陪你去,他也去。”

    到了六楼房门前,死人进去拿手机和钱包。关珍莉等在门口,民警当然守着她寸步不离,郑予妮趁隙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下午两点。

    “我先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跟关珍莉交代完,郑予妮先下了楼。

    跟她一起下楼的还有民警小哥,小哥夸奖道:“你这个逼供逻辑不错啊,别在街道了,转我们公安办案吧。”

    郑予妮有些苦笑:“只是刚好碰到了立场相同的事,感同身受而已。”

    小哥下去发动车子,郑予妮给领导打电话:“主任,我是予妮,中午检查完回来,在对面福园村碰到有纠纷,有个人想跳楼,挺严重的,我就跟民警一起在这了,现在刚把人救下来。”

    主任大吃一惊:“没什么事吧?怎么会这样?”

    “我没事,女生人有点伤,我可能得带她去医院,得晚点回去。”

    “你也要注意别扯上自己了,通知她的家属到位,把人安全交给他们就行了,这种纠纷还是让家属去解决。”

    “好我知道了。”

    几人都下了楼,救护车足够坐下他们,民警到这就没事了。小哥过来对关珍莉说:“你同学一直给你打电话,我跟她说你们现在要去医院了,她已经通知你父母了,他们坐高铁过来,会晚点到。”

    关珍莉面无表情,轻声说:“谢谢,麻烦你了。”

    老民警在一边说:“小姑娘还是清醒善良的。”

    郑予妮及时补刀:“是啊,上次她还救流浪猫救了好久,她男朋友就一直在旁边让她别管。”

    民警送几人上救护车,郑予妮突然想起:“哎,他这算不算报假警?不开个治安处罚?告诉他单位去?”

    男生看了过来,这一刻他对郑予妮的憎恶达到了巅峰。

    小哥嘴一撇,有些无奈:“确实也有警情,没算浪费警力。”

    郑予妮大失所望。

    车子启动了。关珍莉和那死人并排坐着,郑予妮和护士在对面。

    护士问她道:“你们是同学吗?”

    郑予妮这才说了实话:“不是,其实之前就在这附近偶然碰见过,刚认识没多久。”

    “这样吗,我看你好像很了解他们,以为跟他们很熟呢。”

    郑予妮很故意说大声:“人性不就那回事,一考不上就分手,说明这男的很看重这种身份地位的东西。光鲜亮丽的人最怕被人揭发阴暗面,他有体面的学历和工作,这些就是他的招牌,一旦危及这些,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他才会想办法去解决掩盖。”

    护士很配合地讥笑起来,说:“小姑娘你看着年纪很小啊,而且也刚刚参加工作,怎么这么通透啊。”

    郑予妮也笑:“姐,你说咱们要认识这么一个男的,名校毕业,工作单位又好,长得嘛也算人模人样,不知道今天这些,还以为他有多优秀呢,搞不好今天知道他分手,明天就上赶着给他介绍了。”

    护士笑得弯了腰,考虑到当事人就坐在对面,她还是客气了些:“哎,人啊,还是得多了解,不能光看表面。”

    到了医院,缝针之前要做皮试。关珍莉的同学过来要费些时间,郑予妮继续陪着她。

    等待时,那死人说:“我有点饿了,今天到现在没吃饭,要不要我先去买点吃的?”

    关珍莉沉默地看着他,郑予妮帮她说了出来:“这就你一个人吃得下。”

    这倒是让关珍莉想起来问候她:“你吃饭了吗?”

    郑予妮说:“没呢,我本来中午要过来这边吃螺蛳粉,所以刚好看见了。”

    “是那家韦姐?”

    “对啊对啊,那家很正宗。”

    两人笑起来,真让人难以置信她们刚认识。

    郑予妮问:“他父母会来吗?”

    关珍莉说:“来,我听到他打电话了,他爸妈上高铁了,比我爸妈快一点。”

    湾州这样的一线城市,千千万万的青年背井离乡,为了理想奋斗奔赴于此。大多数人孑然一身,孤独打拼,有些遇到了以为可以相互依存的另一半,真到了紧要关头,真正能倚仗的还是家人和多年同窗。

    从学校出来的情分,大于其他一切。当郑予妮在居住信息里看到关珍莉何宇二人毕业于不同院校时,她已大抵明白一切。

    大城市里没有根基的爱情,就像随意聚散的鸟群,哪里食物丰富,就引来群鸟驻足,吃饱喝足便有了闲心一番相看,惬意地享受一段时光。等到食物耗尽,或者气候骤变,群鸟便四散而去,寻找下一个可靠的栖息地,直到找到资源足够充沛的地方,才会考虑长久停留。

    郑予妮说:“你的东西还在他那里。”

    关珍莉一阵沉默,怨恨地说:“我本来就没搬走,上个月考完他态度就不对了,我就说分手,然后去我同学家住。过了两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又和好了,但是他说他已经跟他爸妈说我们分手了,因为他爸妈一直逼他。就是因为他摇摆的态度,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吵架,昨晚我就跑出去了,回来发现他锁了门,接着就在里面报警。”

    郑予妮握住关珍莉的手,开口对着那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死人履行着死人的缄口不言,关珍莉帮他说了出来:“他在里面给他妈打电话,我就明白了,我跑出去之后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打给他妈,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他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分手了我还在他家里,又不能告诉他妈我们和好了,所以就说我纠缠他跑到他家里,他妈妈当然要说如果我再来就报警啊!”

    “真绝啊!”郑予妮看戏似的表情夸张,“这哥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原来是妈宝啊!”

    皮试观察结束之前,关珍莉的同学到了。她哭着抱紧关珍莉,怒骂道:“我就不该让你回去找他!今天他妈的必须给我断了!”

    这一代城市长大的孩子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多年同窗能为你奋不顾身两肋插刀,毕业后交的朋友不行,一起工作的同事也不行。

    郑予妮知道,今天全世界都想让他们一刀两断,那死人比所有人都想,但只有关珍莉不想。如果不是被深爱的人所陷害污化,她又怎么会选择走上绝路。

    在这座丛林般群鸟聚散的城市里,他大抵是她长久以来唯一的依赖和慰藉,也是她对未来祈盼的所有希望。

    但今天,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没有人能救她,即便是在刚才那个狂风大作的悬崖边,救她的不是民警,不是郑予妮,更不是她跟死了一样的恋人。

    ——是她自己。是她为自己点亮了活下去的希望,是她重新激起了斗志,击响了战鼓,是未来的那个她,在生死边缘拉了她一把。

    所以,这一场称得上是荒谬诡异的失恋,也只能由她来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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