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谈
    《落入一池繁星》全本免费阅读

    池繁垂眸看向相颂清攥住自己的手,嘴角化出一抹淡笑。

    “你还笑?”相颂清压眉,他平复因紧张而过快的呼吸,眸中神色深沉:“我疯了你也跟着疯是么?”

    忍冬花香扑鼻而来,池繁抬眼望他在光与暗交界处的脸,阴阳割昏晓。

    她被禁锢在方寸,能看出他在极力克制情绪,连呼吸都带着微喘,喉结上下滚动。偏执又隐忍,危险却格外...性感。

    “我没疯,”池繁说:“我给自己留了后路。”

    “你的后路是什么,”相颂清只当她在嘴硬:“平安险么?”

    池繁笑意更显:“你还真适合冷幽默啊。”

    夜晚她一双漆黑星眸,像森林里灵动的鹿:“我的后路是——”顿了顿,目光狡黠又炽诚:“你。”

    相颂清瞳孔猛地颤抖一下,他呆怔片刻。

    随即眼中所有戾气与偏执全然塌陷消散,化成满地柔和碎银般的月光。

    手腕处力道松了,池繁抬手揉了揉被攥得有些发疼的地方,确信说:“你不会让我去死的。”

    七年前不会放手不管,七年后也不会任凭她作践生命,即便是佯装。

    “你就这么自信?”相颂清第一次和人说话却找不到主导权,像偏航的孤舟。他短促嗤笑了声:“一时竟不知道你是对我的人品自信,还是对你在我心中的重要度自信。”

    池繁:“你想是哪种?”

    本是随口一问,在相颂清眼中却成了蓄意撩拨。孤舟偏航遇礁石,碰撞起涟漪。

    “当然是第一种,”相颂清语速变得更快,几乎是脱口而出:“因为你不在我心里。”

    池繁闻言诧异:后半句的解释,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会放大情绪感知,她竟莫名觉得这句话从相颂清的口中说出来,不像是理性的辩论,倒像是暧昧对象间互相拉扯的傲娇情话。连带着她的心都被悄然拨乱一刹。

    不过池繁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相颂清并不喜欢她。

    “那就是第一种好了。”池繁轻声说。

    相颂清挑眉:模棱两可...故意让他遐想?

    “所以那一次你挡在我面前,也是对我自信么。”相颂清浅勾唇角,话尾上扬:“不怕我真的是个废柴?”他故意目光一敛,黑眸覆上冰雾,冲她露出一个不寒而栗的笑:“李志彪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菩萨心肠——他会杀人。”

    本想逗她害怕扳回一局。

    池繁摇头:“不是,那一次是单纯的冲动。”她认真说:“冲动完就后怕了。”

    “......”

    冲动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空气寂静几秒,外界喧嚣,只这一方寸静默。忍冬花香悄然蔓延开来,将池繁也染上香,隐秘又狡黠的将其划入自己的领域内。

    “柴燃是不是告诉过你,他当过调酒师?”相颂清突然转开话题,问。

    “嗯。”池繁没想到相颂清会主动提起柴燃。

    “是李志彪一伙人常去的那家夜总会。”

    相颂清目光看向远处的路灯,陷入回忆。

    灯红酒绿的极乐繁华处,人群笑着推杯换盏。

    他们随着鼓点摇晃身体,表情举止皆是从容有余。与之相对的吧台里,黑发长到快遮住眼睛的少年就显得局促困窘。他身型干瘦,撑不起宽大的酒保服,只低头兀自操作着调酒器具。

    钻石卡座中央,李志彪左搂右抱,抿了口右边美女递来的酒。他看似痴迷美酒美色,眼睛却机警又狡猾地扫视人群。最终,他目标定在水吧的少年身上:一张穷酸的白纸,最容易被拿捏和利用。

    “呸!”李志彪突然把嘴里的酒吐了,啐骂:“他大爷的,这酒怎么这么淡啊!”

    旁边美女吓得花容失色,她以为哪里没做好得罪了金.主。

    另一边坐着抽烟的成豹却最懂他大哥,他循着李志彪的视线看,心领神会。招招手,一旁站着恭候的服务员就谄媚一笑低下身来:“豹哥,有什么事吩咐?”

    “那边的调酒师,新来的?”成豹见服务员点头,就说:“把他叫来。”

    李志彪支起腿,把身上的美女拨走。他本背靠沙发,现上半身往前俯,声音嘶哑干裂,像低吼蛰伏的虎:“叫什么名字?”

    少年明显来之前被服务员叮嘱过,脸上挂着青涩勉强的笑:“柴燃。”

    “哦。”李志彪点头:“这酒不够烈,你再去调一杯。”

    第一次调完,柴燃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

    李志彪只嘴皮子轻微碰了下酒,“再调。”

    第二次,柴燃深吸一口气,面对李志彪时又是笑脸。

    李志彪闻了闻,口气像在指使喽啰,“比水都淡,再调。”

    第三次,柴燃没笑脸了。

    李志彪用被擦得锃亮的皮鞋尖点了点酒杯,语气不耐:“拿走拿走。”

    柴燃忍了忍,最终端起酒杯。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背后却突然响起诡谲的阵阵哄笑。

    “小子,挺能忍啊。”李志彪考验完了,才说:“没看出我在耍你?”

    柴燃顿住几秒,面对李志彪:“看出来了。”

    “哈哈哈,爽快!”李志彪拍腿大笑,情绪起伏大到不正常:“你在这里干调酒师,拿那么点窝囊费,却要卑躬屈膝讨好不少人。”他循循善诱,透着虚伪的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活,不用出力,拿翻倍的钱。干不干?”

    柴燃有些被说服心动。

    成豹尽收眼底,走到柴燃身边,把他拉到没有摄像头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彩色的“糖”。从柴燃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成豹因伸袖露出的一节手臂——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柴燃再蠢也明白过来,这份好活是什么了。他没同意,李志彪一伙人还真就放他走。

    结果下夜班当晚,柴燃就被揍得体无完肤。

    “如果不是周围恰好有巡逻的警察,他不一定能捡回一条命。”相颂清神色罕见严肃:“当时我因为海鲜过敏去医院,就这么结识了柴燃。后来帮他脱身,也因此与李志彪一伙人有了牵扯。”

    “那你会有危险吗?”池繁赶紧问:“就像那天一样。”

    相颂清看她眼中是急迫不含假意的担心,点头:“可能。”他话锋一转:“但我有应对一切危险的能力。”

    他这样说,池繁就会这样信。

    相颂清观察到池繁绷紧的弦放松下来,就知道她信了。

    他知晓池繁去找柴燃的目的,与其装作浑然不知,不如真假参半的主动告诉她一点无关痛痒的信息,反而可以让她浮于表面既给的真相,信以为真,停止更深一步的挖掘套话。

    可相颂清却开心不起来,甚至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