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时间梯》全本免费阅读

    两碗面已经端上桌,孟思远没有先开动,见他端了咖啡回来,她站起身迎接,差点就双手捧过再鞠个躬,“谢谢老板。”

    其实她临走前抓了把速溶咖啡放包里的,不过当然是手中的拿铁好喝,微苦的咖啡融在热牛奶中,一口下去,像是能除去早上奔波赶机场的疲倦,以及暂时忘记刚才的不快。

    放下咖啡时,孟思远顺口问了他,“你喝了什么?”

    “红茶咖啡。”

    肖华拿起筷子时,扫到白色杯盖上的一道口红印,而对面的她已经拿着勺子在喝面汤。

    孟思远许久没有早餐吃面条,咸鲜的雪菜夹杂在裹了汤汁的热面条上,味道很不错,就是面条有点硬,她更喜欢吃软点的。她吃得没那么急,先挑着散落在碗里少得可怜的肉丝,等在面汤里泡了会儿变得稍软时,她才发现他已经吃了大半碗,她连忙挑了一大筷子稍吹了下就往嘴里塞。

    肖华吃完最后一口面条,见她这着急的样子,“我不急,你可以慢点。”

    孟思远有些窘迫,嗯了声,而他也似乎真的不急,没着急离开。他也没有不耐烦,拿起手机,边看边喝着咖啡。他专注看手机的样子,倒不像是在等她,只是吃完后坐一会儿。

    总是很多工作消息,肖华点开扫了遍,大多是已阅不回复,汇报了情况他知道就好,重要紧急的他会看到就回。手机上几乎不会有闲聊,有事要么打电话,要么约着见个面。

    看了一半的信息,拿起咖啡时肖华发现她正愣了神在咀嚼着面条,可能是无聊,估计他坐在这,她觉得不好意思玩手机。

    他放下手机,“以前有做过翻译吗?”

    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时看手机的孟思远有些不适应,只能专心体会食物作用于味蕾的感受,突然听到老板提问,她咽下了食物,“没有。”

    怕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她多说了句,“我以前教过雅思的,翻译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肖华只是一句闲聊,就被她误解成质疑,他没解释什么,“还在教育机构工作过吗?”

    孟思远摇了头,“没有,是留学的时候,赚点生活费。”

    肖华从前海外出差,特别是小语种国家,会让中间人请翻译,翻译大多是留学生,他这给的费用不低,“没有做翻译的活儿吗?”

    “有过的。”这简直是孟思远被短暂剥削的往事,“你知道吗?会有生意人......当然说好听点是企业家,来参访学校。就会找留学生去当翻译顺便带着参观嘛。我当时立刻报名了,你猜结果怎么样?”

    肖华笑了,“结果没给钱。”

    “对的,当时带着参观了大半天后,说要一起去吃晚饭。我当时想着还能蹭顿饭,但到餐厅时,我委婉地问了下找我坐翻译的人,关于费用的事。但他跟我说是志愿者服务。”

    “然后呢?”

    “我当时有点懵,也没厚脸皮到当场要,只能先坐下吃顿饭。菜没上,酒先上了。我说不能喝时,还要让我敬一杯那个生意人。”

    肖华看着她,她很漂亮,不难想象她会遭遇怎样的为难,“那你呢?”

    “我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走了。”

    事情过去了很久,孟思远都记得那种屈辱感。被提前关照了要穿裙子,要化妆,解释为这种场合要体面些。等到了餐厅,餐厅是那种fine dining的,所有人都觉得她主动向请客者敬一杯很正常,甚至拒绝就是扫兴。

    她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

    现在她已经成熟到足以保护自己,能略下当初的无助不表,再云淡风轻地用幽默的口吻讲述这件事,“谁让我财迷心窍,白干了一天活,饭都没吃上。”

    肖华手摩挲着咖啡杯,“不,你很聪明。”

    孟思远愣了下,其实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在这件事上处理得很聪明,她下意识否认了,“没有,那时候很蠢,为了争取机会不敢事先谈价钱。”

    肖华看着她,某一瞬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但与现在的自己又很不相同,“对自己苛责,是对他人恶的宽恕。”

    孟思远反问了他,“你从不宽恕他人的恶吗?”

    “恶就是恶,客观存在,不会在意,也不会宽恕。”

    这个话题略有些严肃,肖华喝了口咖啡,一勺糖浆仍是很甜,“好了,我会付你翻译费,不让你白干活的。”

    被他这一打岔,孟思远忍不住笑了,她哪有这种情商这么绕着玩讲话,“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是吗?”

    听出他在开玩笑,孟思远挑了眉,“您非要给,我也不能拒绝了让你为难。”

    “没什么为难的。”肖华站起身,“走吧。”

    孟思远也随即拿着包,与他一同往登机口走去。他没有再说话,她也没主动搭话。他挺高,步子迈得大,她暗暗加快了步伐才跟得上他。

    他穿得甚是简单,一身休闲装,无任何logo,提个银色的行李箱,手腕上戴了块运动手表,从头到脚也看不出有什么名贵的东西。然而气场这东西很奇怪,对特定的人来讲,无需外物的加持,就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去浪费他的时间。

    她想了下,好像的确是这样,时间是这类人最珍贵的资产。目的明确,做事坚定,甚至是不择手段。面对最核心的资产自然无比吝啬,不会将它分给认为不配拥有的人。

    慷慨不一定博得好名声,这种吝啬却能让旁人不敢轻易对待你。

    她看了眼他,这种感觉,肯定很爽吧,但可能当事人早已习惯了,只当是理所当然。

    临近登机口,就看了几个一同出差的同事,孟思远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就走到旁边坐下,没有加入老板与他们的闲聊。

    不一会儿,见周遭的人站起身去排队,她也加入了队伍之中。队伍很长,她没有不耐烦,戴着耳机听播客。没法享受时间上的便利时,她尽量不让时间死得无辜。

    她还算是幸运,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在冗长的等待之后,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她摘下耳机,闭上了眼。

    机舱内的气压有些低,即使有那杯拿铁,也让她昏昏沉沉。

    其实,那次的翻译事件,还有一个结局,她几乎没有向人讲过。

    从餐厅落荒而逃后,她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回了家,那时还住在公寓内。回去后啃了个面包,不小心噎了正喝牛奶咽下时,她的手机就响了,是她爸打来的电话。

    纵使两人关系因为出国前的争吵而不咸不淡,但她爸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个电话过来问她近况,她无法不心软。听到家人的声音时,她也无法不委屈,将刚才的事尽数说出。

    然而她爸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人家想找个学生带着参观学校,结束之后请你吃顿饭。你应该主动敬人家一杯,人家大老板,是你以后可能的人脉。你去美国读书,你以为真的是学知识吗,是要去认识上层阶级的人。跟这个人脉以后可能帮你的忙比起来,一点翻译费不要计较,你要把目光放长远。

    他的话,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拳,将她打蒙了,她无从分辨不舒适的来源,更无力反驳他,只能顺着他的逻辑说,你让我不要计较,要不你把这笔钱打给我。结交人脉,是要有消费力能玩到一起的。

    谈到钱,他没了刚才教育她的自得,脸色略有些沉,说我过段时间打钱给你,但你脑子也要放灵活点,又不一定要花钱才能跟人玩到一起,就像给人翻译,你要对别人有用。

    同样,那时的自己面对亲人,更是天真到幼稚。在金钱上,从不多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