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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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级向导区F-911诊疗室-

    大门紧闭,遮光窗帘拉着,透不进一丝光。

    那名哨兵已经离开了你的谈话沙发,来到了静音室。

    你将他安排在一张椅子上。

    在进行诊疗前,了解他的信息,是必要的准备工作。

    光脑中的预约记录里,可以看到哨兵的基础资料。

    姓名:夜影

    城镇:紫塔城

    ……

    刚看了两行,你愣住了。

    即便你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世界的塔城分布。

    但颜色,你是能分清的。

    你是白塔城的向导,而这个哨兵来自紫塔城……

    也就是说,他不属于这里。

    似乎意识到你的困惑,他连忙解释,他是被白塔城借调来这里执行任务的。

    魔物爆发没有规律可循,如果短时间在一个城镇连续爆发过数次魔物污染,就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于是,塔城的首领会向临近塔城借调哨兵前来支援,相应的,在对方有需求的时候,也会尽可能帮助。

    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互惠互利。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倒霉的魔物大规模爆发潮,会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管辖领土范围之内。

    和邻里搞好关系,相当有必要。

    一个月前,白塔城就爆发了一次中型的魔物潮,紫塔城积极施以援手。

    由于中型魔物潮的波及范围比较小,持续时间也不长。

    在紫塔城派来三波哨兵援军之后,情况就得到了控制。

    只剩下零星几处魔物散落点需要清除,凌洲带领小队前往的密林就是其中一处。

    而眼前这位名叫夜影的哨兵,就是紫塔城派出的最后一波支援哨兵里,异能最强大的一个。

    非本塔城的哨兵,呈现在外地塔城向导那里的信息资料都做过加密处理。

    除了一些基础的信息,不会透露过多的东西,要不是为了哨兵们的精神健康问题,连这点信息,借调的塔城都不愿意对外透露。

    其实,对于哨兵来说,最好还是本城的向导一同前来,最为稳妥。

    可没有哪个城的首领会同意这个提议。

    向导不外借!

    是共识,也是底线。

    毕竟之前蓝塔城A级O型万金油向导,差点被圣殿扣留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让所有塔城的首领头皮发麻,再次敲响警钟。

    他们既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塔城身上,因为这样,他们就有万金油向导了。

    但也别真发生……这相当于中大奖的彩票被抢走,那还不如别中了!

    所以,为了自家向导的安全,借调只借哨兵。

    向导是每个塔城的宝贝。

    形成这个规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首领们都顾及自家塔城的脸面,借调出去的哨兵,就没有评级低于S的。

    否则,那是叫人看笑话去了。

    能为S评级以上哨兵们做精神疏导的向导,评级都不会低。

    而他们愿意借出去的低评级向导,借出去也没用,无法为哨兵们进行精神疏导。

    可以说,是多方面因素决定了,

    这个来自别的塔城的哨兵,出现在了你的诊疗室里……

    借调的哨兵们拥有塔城临时哨兵的身份id,享受同样,甚至更高的福利待遇。

    他们虽然都是精英,也配备了向导素针剂,以备不时之需。

    但在经过长时间作战后,为了保证精神安全,首领还是建议他们在规定的时间段内,进行精神疏导。

    通过只言片语,你很快明白了,他是来帮忙的,知道这点就够了。

    夜影穿着和你之前见过的江默他们一样的服装。

    你没有见过太多哨兵,本以为这是他们服装的统一制式。

    但其实,它有特殊含义。

    代表——S级攻击型顶级哨兵。

    夜影坐在椅子上,你站在他面前。

    在他解释完他的身份后,静音室陷入了一片静默。

    你托着下巴思索,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接了个大活啊。

    还是其他塔城的人。

    这就涉及外交的问题了。

    该怎么做好呢?

    用标准规范,还是你熟悉的方法?

    你想到了上午浏览电脑的时候,看到的一些关于向导进行精神疏导的资料。

    里面就有不少精神疏导前的预备工作。

    即便你的记忆里,为哨兵做精神疏导,就是把手放在他们心口上那样简单粗暴。

    可是,不按规范来,会不会让别的塔城的人觉得你不专业呢?

    进而丢了白塔城的脸!?

    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办法,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的你,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

    你已经作出决定了,但还没有实施。

    以至于,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饶是出门在外,如今将礼貌、耐心、友好刻烟吸肺的夜影,也颇有些坐不住了。

    他可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往昔的教训历历在目。

    本来,像他这种级别的哨兵,是不需要参加支援任务的。

    谁让他犯了大错。

    关禁闭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半分痛苦,甚至,还可能是种奖励。

    最后,还是紫塔城的首领想出这个绝妙的惩罚方式。

    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夜影的软肋。

    ——讨厌远行。

    在出了两次借调支援任务后,夜影终于老实了。

    他多半是有恋家癖的,只要一离开紫塔城,就怅然若失,浑身难受。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劣势。

    对于紫塔城来说,他们不用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担心这样一个强大的顶级哨兵会有一天背叛紫塔城,变成了其他哨塔的武器。

    可就夜影个人而言,抗拒去远方执行任务,是他一个巨大的损失。

    众所周知,报酬最丰厚的任务,全都由圣殿发布,夜影注定与它们无缘。

    但是,夜影的性质,要是作为紫塔城的守护者,却再合适不过。

    如果没有先前的那次冲动,导致元老院会议上,有人投了反对票。

    他现在已经变成了紫塔城的下一任守护者。

    而出完这次白塔城的任务,他的惩罚就结束了。

    如无异议,他就能顺利变成紫塔城的守护者。

    前提是,他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保持情绪稳定。

    夜影自己也知道,在这个关口,断然不能惹祸。

    毕竟,在借调期间,向导是可以投诉外来的哨兵的。

    应付这种级别的魔物潮,夜影根本就不需要精神疏导。

    他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装、乖、巧!

    “可以……开始了么?”

    他尽量克制自己的声线,维持在一个相对平和的频率里。

    你却冷不丁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马上!”

    你转身去柜子里拿治疗仪器。

    他在你身后,呼了一口气,面容冰冷。

    攻击型的哨兵,如果不加掩饰,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情,就会带有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恐惧。

    哪怕他的样貌,是超出寻常人数倍的英俊。

    很快,你回来了。

    手上端着一个铁托盘。

    定睛一看,里面放着不少治疗仪器。

    你按照向导规范守则里的要求对他进行诊疗。

    目瞪口呆地望着正一通忙活的你。

    他:“……”

    有点懵。

    等等,这是什么新型的play吗?

    在你玩医生给病人看病过家家游戏两分钟后,

    夜影终于想起来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种上古时代的宝贝了。

    让他的记忆都出现了时空错乱。

    话说现在难道不是圣殿教皇九世了么?

    向导们为什么还在使用历史书上的诊疗方法呢?

    白塔城是刚被挖出来的墓园吗?

    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充满审视意味地打量你。

    你眼帘微垂,神情专注。

    头发虽然梳上去了,但架不住有几丝有自己的想法,懒洋洋垂落在耳边。

    还有一些似乎是沾了汗水,贴在白皙粉嫩的脸颊边,看上去妩媚动人。

    再往下,白塔城向导的制服,里衣是白色的衬衫。

    最上面那颗纽扣没有扣,露出雪白的脖颈。

    伴随着你的呼吸,锁骨若隐若现。

    一开始只是审视,到后面……

    !

    夜影在失态的边缘。

    “心跳好快。”

    你疑惑地转头看夜影,“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心思被拆穿,夜影烦躁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他已经搞不清楚你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玩了。

    说是故意的,明明你的眼神又那么清澈无辜,

    说是不小心的……

    谁信啊!

    但不管怎么样,夜影都觉得,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间名为F-911的诊疗室!

    白塔城的向导,太古怪了。

    他强忍着纷乱的情绪,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

    在你惊慌失措想将手抽回的时候,他彻底不装了,冷冷地说,

    “我们直接开始吧。”

    你愣了几秒。

    “开始……开始什么?”

    不作解释,他一把将你的手放在自己宽阔的胸膛之上。

    你的手掌无力张开,在他手的衬托之下,如同一只小猫伸展爪子。

    就像按在了岩石上那般坚硬。

    他的言语带着不容拒绝的问询,

    “告诉我,你的接入点在哪里?”

    -

    -白塔城首领塔楼-

    “什么!?”媒介人惊呆了。

    当然,令他惊讶的自然不是向导与哨兵的搭档关系破裂。

    而是来解除即将下发证明,早已被整个白塔城熟知的这段搭档关系里的向导,是巫清!

    退一万步来讲,要是巫清单方面解除的,倒还情有可原,毕竟他如此优秀,想和他缔结搭档的顶级哨兵,实在是太多了。

    可此事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来解除首领已经认可的这段关系的人,不止巫清,还有江默。

    媒介人的眼珠在巫清和江默之间来回转,试图找出真相。

    江默的神情明显不对劲,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失魂落魄模样。

    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一时冲动?

    媒介人本着能劝则劝的心态,想要调节一下。

    毕竟,巫清的能量与魅力,白塔城哨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要是知道他又恢复单身了,免不了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拥有强大的向导搭档,哨兵们不仅能安全有保障,某些向导的异能还对他们的精神力有增强的作用。

    为了和巫清成为搭档,哨兵们的明争暗斗不断,什么投诉举报,泼脏水抹黑其他竞争者的形象,都不在话下。

    弄得哨塔不胜其烦。

    巫清的搭档,能定下来最好还是定下来,以免人心浮动,影响内部的团结。

    再说了,江默有什么不好的?

    媒介人的话头,全是朝着巫清去的。

    巫清又怎会不知。

    他也很无奈啊,可这事并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摊手,示意媒介人听听江默说话。

    媒介人就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江默了。

    你小子??

    江默:“取消。”

    最终,媒介人还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内幕消息。

    否则他是不会去撤回证明的。

    不过,内幕消息,远比他们的搭档关系破裂,还要来得震惊。

    江默的信息素类型变了!

    这直接导致了他无法与巫清配对。

    按照目前人类的认知,在异能分化后,哨兵和向导的信息素类型会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基本上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会有所改变。

    但也有例外情况,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居然叫江默给碰到了。

    也不知道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信息素类型改变,意味着他正在异变。

    异变的类型不定,时间不定。

    它相当于第二次异能觉醒。

    具体朝着哪个方向改变,还要等信息素类型最终确定后才能知道。

    至于评级会不会发生变化,也是未知的。

    多重因素的作用之下,江默不知道他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总而言之,他失去了巫清这个搭档。

    也相当于失去了整个白塔城的最强辅助。

    出于责任心,也出于极强的自尊与道德,他没脸说出让巫清等他的话。

    如果他异变后的信息素类型,还能和巫清配对……

    算了。

    鬼知道他的异化状态要持续多久。

    还有两个月,白塔城的队伍就要出发前往魔物盘踞在西边的最大魔窟乌雨城了。

    如果找不到适合的专属向导,像他这个级别的哨兵,首领是不会允许他参加围剿的。

    毕竟,哨兵们此前的伤亡太大,精英损耗太严重,塔城需要保存实力。

    无法参加乌雨城围剿行动,也意味着他和家里的对赌协议宣告泡汤。

    那么,他就得回家联姻——

    顺便……

    继承家业。

    想到他父亲,再想到他祖父。

    江默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大石。

    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半截身子入土,穿那些繁复华贵的服饰,出行前呼后拥,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将自己的一生都绑在圣殿里,戴着假面过活。

    自由有多可贵,只有品尝过,才懂其中的畅快。

    一

    一处幽暗的沼泽地。

    雾气弥漫,水草丰茂。

    滩涂上有一团硕大黑色影子。

    小羊抬起自己的右前蹄子,在上面哈了一口气。

    然后,随便在黑影上找了个地方盖了下去。

    本来小羊想找个比较好记的部位,可这团影子如同孔雀开屏般嘚瑟,不知道是为了炫耀还是它其实有多动症,比天上的白云变得还快。

    短短一会儿,幻化成了好几种形态,又是大猛犸又是大鲨鱼……

    小羊准备收工的时候,它正好是一座宫殿的模样。

    于是,羊蹄子刚好在宫殿门口的柱子上盖了印章。

    行为……貌似有些,不大文明。

    但盖都盖了。

    它的羊蹄子一接触到黑影时,本来飘忽不定的黑影忽然有了实体。

    柱子像一团有弹性的软泥那样凹陷了下去。

    羊蹄在盖下的同时,火烧留痕一般,印记金色的边缘扑闪了一下,就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宫殿的最上方张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它好奇地看着小绵羊的一举一动。

    直到小羊的印记打上,那双眼睛愉悦地闭上,分外享受。

    整座黑影宫殿也在兴奋地颤抖着。

    [大功告成!]

    小绵羊是熟手了。

    精神疏导结束,它转身就走。

    可就在它背后。

    那双眼睛又睁开了。

    紧紧盯着小绵羊的背影……

    -

    嘭!

    门被粗暴打开,因力量过大反弹到墙上,发出闷响。

    你的手上一空。

    静音室的门大敞。

    是坐在椅子上的人夺路而逃了。

    “?”你一头雾水。

    就这么走了?

    咻,咻——

    走廊上,一团影子在初级向导区里疯狂闪现。

    由于速度太快,路过的人只当平地起了阵风。

    向导花园里的人工湖前。

    滋滋滋。

    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的声音。

    短暂的高温沸腾了一小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