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等雪
    《橘子小镇的秋天》全本免费阅读

    蒋帆日子最近过得不顺,按照自己的预期和蒋刚义的计划,毕业后应该为家里的产业献出一份力,不曾想资金周转出现问题,公司运行存在巨大阻碍,蒋刚义模糊表示让儿子另寻出路。

    蒋帆讨厌父亲打着为他好的由头,把他拒之门外,美其名曰“保护”。他已经是成年人,有问题他们应该一起扛。

    父子俩关系远不如楚函在世时,交流很少,话说不了几句就要吵起来。

    蒋帆尝试过与蒋刚义解开心结,往往最初的交流还算顺利,越聊越不知所以。每次结尾总是蒋刚义大包大揽,承诺蒋帆未来会好的。

    未来会好?会怎么好?

    蒋帆用这样的话堵父亲的嘴,蒋刚义喃喃着接不来下文。

    “他总是在做梦,他以为家庭的不幸源于他失败的生意。他还麻痹自己,好似生意好了我妈就能回来。”蒋帆只能同柯凝倾诉。

    柯凝劝他容许蒋刚义做梦,能梦说明生活还有希望。

    蒋帆唉声叹气:“人都没了,他扮这副情深义重模样给谁看,活着的时候不着家,死了天天惦念,除了让生者堵心外,我看不出什么意义。”

    柯凝无法评价这段话,冷暖自知的事,说多了无意。

    蒋帆突然想起别的:“那么久了,你回过家没?”

    柯凝淡定自若:“我每天都在回家。”

    “少装,你明白我说的什么。”

    蒋帆了解柯凝,回答得越正经,说明内心越抗拒,行为也越是在掩饰。

    柯凝哦了声,回他:“没回,没人欢迎我,我回去做什么。”

    “那你过年回去不?”距离过年只有一个来月。

    柯凝想了想,摇头:“不回去了,讨人厌。”

    蒋帆笑,与柯凝碰拳头:“咱俩出去旅游?”

    柯凝躲避着,和他隔开一段距离:“你自己去,我没空和你去。”

    *

    费禧禧与陈儒住的是双人间,两床之间只有走道的距离,两人时不时聊会儿天。

    费禧禧刚查了天气预报,原先预报的有雨改成雨夹雪了,按照烧烤店老板娘的说法,下雪有希望。

    陵州属于南方,偶尔会下雪,费禧禧对于雪的记忆仍是丰满的。虽没有见过鹅毛大雪,没见过老板娘口中下到膝盖的雪,但也体会过堆雪人打雪仗的快感。

    如果没有通勤的不便,如果不耽误正常的生活,费禧禧相信没有人不喜欢圣洁美丽的雪。

    对于雪的执念很简单,只是因为它很美。

    这座小城并没有深刻的文化底蕴,费禧禧搜遍了各大互联网平台,找到只是一些随处可见的风景及吃食。

    贸然说没有失望是假的,抱怨又显得多余。没有人逼着自己选这条路,是自己选的,理应自己担。

    只是陈儒是费禧禧拉来的,费禧禧很抱歉。

    “leader,搞坏了你的假期,我很抱歉。”

    陈儒怕冷,室内虽开了空调,温度上升得却不算快,她把四肢蜷在被窝里,只露出头来。

    混着沉重的呼吸声,陈儒否定:“没有,我觉得在小城市citywalk很舒服,相较于繁华的大城市,我更喜欢这种简单放松的小城市。”

    通过频繁接触,费禧禧对陈儒的了解不断加深。她佛系而务实,真诚而可靠。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隐士,给你一片丛林,你就能蹲下打坐。”

    陈儒往上提被子,令脖子沉没在暖烘烘的被子里:“那你是什么?”

    费禧禧翘起二郎腿,浮想联翩:“我是仙女,专门渡你的。”

    陈儒禁不住笑出声:“嗯,仙女你的真身是只猴儿吧?”

    “你说什么?”费禧禧拿起身旁另一只枕头,砸向陈儒的被子,枕头画出条抛物线完美着地。

    费禧禧没带拖鞋,不想穿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光着脚拾回了枕头,将枕头放在床头柜上。

    陈儒的笑声加大了。

    “在你身边,我是做不成隐士的。”

    费禧禧疑惑:“为什么?”

    “你是个大活宝,在你身边,我只会是嘿嘿笑的傻货。”

    费禧禧头次听到陈儒说这样的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兴奋过了头,就容易犯二了。

    费禧禧问陈儒:“你觉得柯总监怎么样?”

    费禧禧怀疑过自己的眼光,看人看走眼,居然能发生两次,而且看的人还是同一个。想起这事,费禧禧忍不住唏嘘,柯凝究竟施了什么迷魂术。

    没有接触过柯凝的人,没法去询问。和柯凝特别熟的,会带上某种滤镜。陈儒最合适,陈儒看人还全面还客观。

    陈儒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我觉得柯总监很好,外貌方面满分,性格方面满分,沟通方面满分,能力方面优秀。”

    “太不客观了。”费禧禧没想到陈儒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太让她失望了。

    陈儒:“那你觉得柯总监怎么样?”

    费禧禧开始吐槽:“长相一般般,就是身高高了一点,有一点点气质。然后…那个性格时好时坏,喜怒无常,至于能力,十分平庸。”

    陈儒:“那你喜欢他什么?”

    费禧禧捂住嘴,又弹开:“我根本不喜欢他。”

    “你敢发誓吗,拿你这月的工资发誓吧。”

    费禧禧犹犹豫豫:“可能吧,大概吧,也许吧。”

    “什么?”

    费禧禧用被子埋住全脸,坚决不再发表意见。

    *

    费禧禧看雪心切,醒得很早,睡衣外面套了长款羽绒服出门而去。

    入住时,工作人员曾告知酒店顶楼视野好,可俯瞰全城。

    房间外面就是马路,拉开窗帘能看景,但陈儒还在睡梦中,费禧禧不好拉开窗帘。

    半夜三点时,费禧禧醒了一次,思索着要早早揭开谜底,雪究竟能不能落下。

    点开手机,看眼时间,早七点。

    顶楼四处均是大面窗户,十分空旷,没有多余的摆件,只有几张椅子。

    费禧禧拉开椅子坐下,天地一片昏沉。云雾厚重,太阳不知所踪,卖早餐的流动摊铺穿过行于道路,冷风略过枯树枝丫,发出嘶嘶声。

    世界是冷淡的灰。

    窗户关得严,海边城市固有的冷特性令费禧禧裹紧棉服。

    费禧禧不停骂自己傻,以她的生活常识,就算要下雪也预估不出。即便下了毛毛雪,落地就成水,能看出什么。

    反复批评自己,步子一步也迈不出。

    她要等着,她要做第一个发现下雪的人。

    昨晚和陈儒聊天聊得欢,没有注意时间,入睡时已近一点,费禧禧的眼皮开始不自觉打架。

    *

    人困到极点,连何时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