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斗嘴
    《橘子小镇的秋天》全本免费阅读

    柯凝被费禧禧搞懵了,肯下嘴说明人并不害羞,既然不害羞那就大大方方地对峙。和平时的态度一样,说句“遵循西方贴面礼”,脸不红心不跳地鄙视他保守,才对头。

    亲完就跑,算什么。

    把他柯凝当什么了,当成石膏娃娃了,用来发泄柔情?

    柯凝生气了,很生气地那种。

    信息提示音响了。

    柯凝抄开口袋,冷脸以肉眼可见速度融化,随后又以光速石化。

    一个讨厌的人的信息。

    信息显示:“我回陵州了,那啥,那谁,你来接我吧?”

    柯凝言简意赅:“哦。滚。”

    乱七八糟,什么人非得他柯凝亲自去接。这分明是挑衅,可恶。

    冰块敷过烫伤处后,伤口已经和缓了许多,仍痛,不过是细细麻麻的痛。痛觉神经已经适应了这个程度,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大脑可以屏蔽这小伤。

    女孩爱美,喜欢做指甲,长指甲在她们看来可能是极美的,但挠起人来真疼。

    烫伤处有血丝透出,涨起的红肉,像在被蛀虫啃噬,先咬破表皮,再进军骨头。当骨头荡起层层痛时,汗液已爬上额头。

    水逆。柯凝咬牙。

    黄本德是尽职尽责的,下班时间还不忘将市场调研情况发给柯凝,并叮嘱步子要大,细节要稳。

    对于这个既是对手,又是朋友的人,柯凝必须挪出时间去应付。

    输入的信息还未发出,敲窗户的声音在耳畔悄悄响起。

    柯凝抬头,降下车窗,一张明媚的脸闯入眼帘,脸上有笑意,神情是绷着的。

    费禧禧抬起胳膊,手里攥着消毒液、纱布,还有几张创可贴。

    “朋友,我这手腕肿成这样,你确定能包扎?”柯凝看着她些许局促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

    费禧禧内心忐忑,一点即着:“不知道。”

    两手的工具一溜烟扔进了车内,砸到了柯凝腿上。

    费禧禧咂巴着大眼睛:“肌无力,抓不住了。”

    伤口在隐隐作痛,感觉神经敏感沸腾着。柯凝嘴角抽搐,似在忍痛。

    “别装,越疼越好。”

    口是心非,费禧禧利落拉开车门,坐入副驾驶,拿过柯凝腿上的消毒液,拧开,拉近身子又退后。

    “你把胳膊伸过来。”费禧禧认为社交距离是必要的,胳膊可以拉近,身子尽量远离。

    柯凝乖巧地伸过胳膊:“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费禧禧的表情奇怪,似乎在看神经病:“大可不必。”

    费禧禧不擅长处理消毒工作,拉过胳膊,擒住手腕,消毒液直接倒在手腕上,一阵酥麻袭来。

    柯凝的身体在发抖。

    “疼就哭出来。”

    费禧禧说这话,没有半点取笑调侃人的意思。人没有钢铁裹身,疼是肯定的,疼就喊出来,哭出来。面子算不得什么,在她心里,男人不必比女人更坚强。

    都是肉体凡胎,会哭会笑,才是正常。

    柯凝:“或许你说,不哭就奖励糖,效果会更好。”

    他在说,你以为我是小孩。

    “你以为我是圣诞老人,能满足你的愿望?”

    “要糖可以,连带着这些全部报销。不走公司的账,走你的账。”费禧禧指着一堆消毒工具。

    柯凝无奈地看着她:“走我的账,两倍地走。”

    回想两人的交集,柯凝并没有清晰的印象。初次遇见她,是他帮干爹处理交通事故,蒋帆不在国内,他在国内,由他处理,理所应当。

    对于这类纠纷,柯凝奉行大事化小的态度,合适的价钱能解决就尽快解决,解决不了就走法律程序。

    计较多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费禧禧和她朋友大呼小叫的情形,令他不堪其扰。讨厌不讲理的人,讨厌无理取闹。

    但没想过惹哭对方。当费禧禧眼泪横飞,委屈巴巴问他能不能好好谈时,他为此抱歉,他的行为过头了。

    好吧,眼泪具有杀伤力。

    陌生的环境中,遇见熟人是幸中之幸,即便是有过不怎么美好经历的人。只要不杀人放火,没有深仇大恨,都是缘分。

    柯凝虽信奉唯物主义,但对于人与人的缘分保持唯心。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悠远的缘分,不是所有真心实意都能得到回应。

    动态的平衡,永远不错。

    柯凝对于人际关系的定义很简单,我在能力范围内帮你,不渴求你的回报。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伸出手即可。不猜忌,不质疑,平等友爱、团结互助。

    费禧禧让他帮她偷拍别人照片,突破了他的底线。他不是个容易改变的人,尤其是原则问题。

    她打的旗号——让方鹏妻子知道丈夫的龃龉,这是真的,他没有经过思考就深知。

    他的本能是拒绝,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后来的某一刻,他想起,她对他说过的话。他顿悟,或许因为他是男性,并不会用女性思维思考,无法理解她对麦婧的打抱不平。

    他想,如果他能用一种自伤性最小的方法,去帮她完成这件事,算不算是真正的打抱不平。

    把自己牵扯进无关的事中,他认为是非常蠢的。他不会用她说的方法,太草率。如果麦婧和方鹏站在同一战线,那么她与他就完蛋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机会来得很快,方鹏不知被谁挑衅,竟然当众询问费禧禧是否找人拍他。柯凝料定费禧禧会承认,便早早打开录音。

    录音中完美记下了费禧禧与方鹏的对峙。

    只需匿名将录音交给麦婧,这一切就解了。柯凝这时却犹豫了,费禧禧究竟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结局,希望方鹏与麦婧如何。

    外面的小雨转大了,豆丁大的雨滴抨击地面,噼里啪啦连成串,将其他声音扣在盒子里,闷不出来。

    春末夏初,室内有热气蒸腾着。

    费禧禧否定柯凝的“恶人有恶报”,这是赤裸裸的鸡汤。就算被喂鸡汤,也不能是始作俑者喂。

    “你怎么不说清者自清?”费禧禧问。

    拐了弯说那迂回话有什么用,还不如为自己辩白。

    柯凝:“不喜欢说。”

    “那你为什么喜欢说恶人有恶报?”

    柯凝不喜欢废话,口舌之争,影响不了什么。拿出有说服力的东西,战争的硝烟自会散去。

    录音发送至费禧禧手机。

    柯凝看着她:“自己去听。”

    费禧禧错愕地点开,是上午她与方鹏的争吵声。

    录音不长,很快听完,费禧禧问他:“你是想让我把录音发给麦婧?”

    “我想知道,你希望方鹏与麦婧是什么结局?”

    费禧禧说:“这是麦婧的权利,我不希望她被蒙在鼓里。”

    如果麦婧选择原谅方鹏,费禧禧不会去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