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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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出这声音来的一瞬,江奉容顾不得细思,几乎是全然不曾迟疑地快步行至房门前,而后开了门。

    门外,昏暗的月色洒在近乎惨白的脸上,他踉跄着往前踏了一步,浓重的血腥气味瞬间在江奉容的鼻尖散开。

    他受伤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江奉容顾不上男女之防,上前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道:“太子殿下,先进来罢。”

    隋止并未拒绝,就任由她搀着入房内坐下。

    江奉容原本想点起烛火,可刚点起火折子,又忽地想起什么,慌忙将那刚窜出来的火苗吹灭,而后借着昏暗的月色从包袱中摸索出一瓶伤药,又拿了两条干净的帕子过来。

    “殿下受的伤在何处?”她问。

    她语气大方,就如同宫中医工一般无二。

    可却反而让隋止有些不自在,他抿了抿唇,解释道:“抱歉,孤本不应当此时过来。”

    他幼时便被选作储君,由圣人亲自挑选了最好的夫子任作太子太傅,一丝不苟地教导了多年,怎会不知半夜前来,与一女子这般独处有违礼教。

    可他依旧来了,便说明此时的他当真别无选择。

    江奉容道:“殿下曾帮过我,如今,殿下既然需要,我自是应当帮殿下的。”

    说罢,她将那一小瓶伤药置于桌面,道:“这伤药乃是宫中贵人所赠,殿下若不嫌弃,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分明知晓这伤药正是眼前人所赠,可她却不曾说破,正如隋止不曾开口让她帮着上药,她便索性只将伤药置于桌面,由着他自己处理。

    隋止只瞥了那伤药一眼,就辨出那东西正是他赠予江奉容的,却也同样未有说破的意思,只道了句“多谢”,而后解了外衫,又将伤口处沾了血沫的里衫撕开。

    江奉容没料到他动作如此利索,虽然里间未点起烛火,可外头的月色照进来,依旧能朦胧地瞧见他线条流畅的手臂,她下意识转身避开目光,耳尖传来的烫意有些灼人。

    隋止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眼底却仿佛有一闪而过的愉悦,他顿了片刻,而后才将那白玉瓷瓶里的药粉洒在了伤口处,入骨的痛意袭来,他禁不住轻嘶一声。

    江奉容听到声响,心下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像隋止这样的人,应当是最不怕疼的。

    正胡乱想着,隋止却忽地开了口,“江姑娘,孤背后亦有一道刀伤,可否请你帮忙?”

    此时并非顾虑男女之防的时候,江奉容心底轻叹,但却也并未犹豫太久,就应了声,“是”。

    隋止已将里衣褪下,只是依旧留有残破的衣料碎片因着血迹沾黏在了伤口处,江奉容取了一把过了火折子的剪子,细细将那些碎布料挑出来。

    因着里间昏暗,唯有月色能带来些许光亮,她为了能瞧得清楚些,不得不贴得极近。

    江奉容初时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怪异,可后边只将心思放在清理伤口上边,也就不觉得有何不自在的了。

    而隋止虽始终端正地坐在那处,可心绪却并不安定。

    初春的山林的暑热还并未冒头,到了夜里,更是有凉风阵阵袭来,可此时隋止却分明觉得有些燥热。

    只因着他腰背上,少女贴得极近,就连呼吸间喷洒的温热气息都尽数沾染在了他身上,让他心底生出的异样之感几近疯狂地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温热气息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凉的指尖。

    她正用干净的帕子小心帮他包扎着。

    等这一切终于做好,外间却传来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响,江奉容与隋止对视一眼,顷刻间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是来寻隋止的人。

    果不其然,外间很快传来急促地敲门声,江奉容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模样,故意问道:“是什么人?”

    外间顿了片刻,才有声音传来,“江姑娘,我们是寺庙中的护卫,方才有刺客闯入寺庙,我等追寻刺客往这方向而来,想问问姑娘可曾见过他?”

    这些人虽自称是寺庙中的护卫,可江奉容再如何不了解这其中关系,却也知晓这寺庙中即便当真有什么护卫,也绝不是如同他们这般训练有素的模样。

    他们这般动作,即便与宫中禁卫军相较,也是相差无几的。

    怎会只是所谓寺庙中的护卫?

    可江奉容也并未有拆穿的心思,只是应道:“竟有这种事,我方才正在歇息,倒是不曾听得什么动静,诸位还是快些去往别处寻一寻,免得让那刺客有了逃脱之机。”

    外间那些自称护卫的人大约是在商议着什么,并未很快应答,又是过了一会之后才由方才那人开口道:“江姑娘,我们得进您的屋子搜一搜,这亦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他的语气笃定,显然并未有要与江奉容商议的意思。

    “不行。”江奉容分毫不曾迟疑地出言拒绝,“我既说了并未见过你们口中的刺客,便是当真不曾见过,我尚是未出阁的女儿,倘若当真由着你们这般闯入房中,若是传闻出去,这女儿家的清誉岂非尽数毁了?”

    她原本并非如此在意这些事的人,可如今却不得不拿出这个由头来将人拒之门外。

    可那些所谓的护卫也并非这样好说话,依旧道:“江姑娘,我们只进里边简单搜寻一番,当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况且今日之事,我们亦可保证不与任何人提及。”

    江奉容冷笑一声,“你们这种保证有几分可信?想来你们也知晓,江家虽已败落,但我依旧是谢家未过门的媳妇,你们不过是寻常护卫,倘若惹怒了谢家,这后果,可承担得起?”

    江奉容与谢行玉的婚事定下多时,可这却是她第一回以与谢府的关系来争取利益,也是实在无奈之举。

    毕竟除却这层身份之外,她哪里还有旁的东西可用来震慑那些人?

    话音落下,外间的人也静了片刻,显然此时江奉容所言还是有些分量,让他们不得不好生思量思量。

    其实若是他们能将真正身份言明,便是直接闯进里边,也是无人敢说些什么的。

    只是这层身份却又并非如此轻易能捅破,毕竟有些东西,本就是只存在于暗处的。

    那若他们只是寺庙中的护卫,便不得不顾着江奉容的身份。

    江奉容自是知晓门外这些人的身份并不寻常,但既然他们无法言明,那她也索性装作不知,以谢行玉未婚妻的身份赌上一把。

    想来他们听出她话里边的意思,亦不敢贸然将此事闹大。

    可到底结果如何,却还是要等着外边人做出决断。

    此时厢房内外皆是寂静一片,而那发沉的压迫之感却始终未曾散去,逼得江奉容手心已是沁出了涔涔冷汗。

    分明只是几个呼吸间,却又好似过了数个年月般久远,江奉容终于听得外间传来声音,“既然江姑娘说不曾见过那刺客,那我等便去别处寻一寻。”

    江奉容心下微松,道:“那便劳烦诸位了。”

    外间那人道:“江姑娘早些歇息。”

    话音落下,而后便唯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渐行渐远。

    江奉容转眸看向隋止,却见他的目光始终定定地落于她身上,道:“江姑娘倒是聪明。”

    江奉容摇头,无奈道:“只是谢行玉未婚妻这个身份好用罢了。”

    若她不曾与谢家定下这一桩婚事,方才大约外间那些护卫甚至都不会愿意多知会一声,便直接往闯进里间来了。

    那时便是她再如何聪慧,却是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又如何能将人拦下?

    隋止轻笑一声,倒也并未反驳,只道:“不论如何,今日多谢江姑娘愿意帮忙。”

    他深夜前来,又受了伤,甚至身后还有人追杀,但江奉容却还是并未迟疑地留下了他。

    而对于他不愿提及的事,她亦是一句也不曾多问。

    他自然得谢她。

    江奉容道:“不必如此客气,殿下也曾帮过我一回,如今殿下需要,我自然应当做些什么的。”

    她立于隋止身前,与他却隔开一段距离,让二人即便在稍显暧昧地漆黑夜色下,依旧举止合宜。

    隋止的目光仿佛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