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卿卿知我意否?》全本免费阅读

    从离开建业那日起,沈遐洲便决定遗忘王家六娘子。

    她是天上飞鸟,林间野鹿,即便跑得再远,对偶得的伙伴再热情,也还是会回到原本的族群同伴中。

    她喜时,待他热情如春,她不喜时,便可轻易弃他。

    沈遐洲厌恶她四散的热情,厌恶她浅薄的喜欢,更厌恶她总是有很多更在意的人。

    王静姝是个处处令他不喜的女郎,他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离开的毫不留恋。

    可经年过去,再听得王六娘子这人,他仍心有不甘,下意识地想让她后悔,见她低头,他如此盛装去了夜宴,见到了王静姝,她变了又好似没变。

    王家的六娘子,仍旧那般惹人喜爱,她如花堆月一般被人围坐笑语,视线同他相触间,平和又冷淡。

    她凭何先冷淡,又凭何先忘却?

    鸷意在胸腔疯涨,他做出自己都难料的举动,似只有激她欺她方可觉得舒畅。

    可如此做后,他仍旧觉得不痛快。

    日光下的俊美郎君,容色几多变化,他一会想:“我该离她远一些。”一会又想:“是她先来招惹我的,我已放过她一次,我该杀了她。”

    *

    王静姝并不知她记忆中的体弱郎君,心中几多偏执诡异思量,她拖着酸疼的身体往回走着,满腔愤怒,若是在建业——

    若是在建业,她非要真带人将他揍一顿,才可消此番作弄。

    怒余,她又恼自己怎就这般死性不改,怎就这般容易被激,来时不就决定,要同沈三郎保持距离吗?

    怎一见了人就忘光了呢?

    她停顿脚步敲了敲脑袋。

    *

    日头在日渐升高,远在二门廊柱下的沈家二郎,还在一边与家中表妹闲聊,一边等着三郎带王表妹路过,好亲眼瞧一瞧仆从说的“健步如飞”。

    左等右等,只等到了急跑来报的小厮:“二郎,不好了,三郎将王娘子弄丢了。”

    “弄丢了?”沈遐元惊得立直了身子,语气几多严肃:“怎么回事?”

    “三郎同王娘子走得太快,王娘子的侍女皆未跟上,结果久不见娘子回来,四下打问,才发现三郎早就回了听松居,她们寻三郎要人,三郎将她们赶了出去,让她们自己寻去。”

    “眼下都快晌午了,还没寻到人,二姑奶奶和夫人那里都被惊动了。”

    沈遐元听小厮说的当口,急得在原地打了个转,这三郎,纵是同王表妹有什么天大的过节,也不能将人弄丢了啊,沈遐元一边急得向外走,一边继续问小厮:“人是在哪丢的?”

    “府里这么多人,就没有瞧见了的?”

    小厮答不上来,沈遐元摇摇头也不指望了,快步走向外院:“同我去问问三郎。”

    而此时的听松居中,星泉也是坐立难安,心中既忌讳着三郎不许,又担忧着那位王娘子,他迟迟疑疑地反复在沈遐洲的眼前走动,“三郎,沈府就这般大,你说王娘子能去哪?”

    他问得多有委婉,可那眼神却多有怀疑,简直像在问:当真不是你将王娘子弄丢的吗?

    沈遐洲似被他叨晃得不耐烦,“啪”地放下书,朝外走去。

    “三郎,你这要去哪?”星泉疾步追出,空荡荡的庭院哪还有人,不由嘟囔,“三郎果然还是良善的,这不,为了寻王娘子,连轻功都用上了。”

    复而又有些不确定:“三郎应是去寻王娘子的吧?”

    *

    沈遐洲重新寻回了同王静姝分开的地方,四下林木葱郁,只有一条青石板道,一端通向大路池塘,一端通向西书阁。

    沈遐洲凝着两端方向,清楚记得他当时是将王静姝带离西书阁方向,而王静姝从他身旁过,走的也是通向大路的池塘方向。

    按分开的时间算,王静姝便是走得再慢,也早该被人寻到,除非,她自己困在了某个地方走不出去。

    沈家的格局并不复杂,但也确实存在一两处会让人迷失的所在,西书阁正是其一,沈家家主沈照曾与漱阳长公主分居,自囚西书阁,为拒漱阳长公主的打扰,以西书阁为阵点,辅八方假山竹林石道为八卦走势,若是初来的外人,恐怕就是走上半天也走不出去。

    而很不巧的是,过池塘水廊,恰能绕入西书阁外八方走势的范围内。

    沈遐洲暗道一句麻烦,还是走向了西书阁。

    越沿小道往里走,绿荫越盛,肆意生长的高木掩着一座两层的小楼,不像是书阁,更像是一处幽静的居所,四周留下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常来打扫的,也不怪下人疏忽,而是大房这一脉实在人少,漱阳长公主如今只居在宫中,家主沈照也早已搬离洛京,两人的独子沈遐洲也不是个对父亲往日旧居上心的,会带王静姝逛到西书阁外,也全然是巧合。

    又行了一会,树影婆娑下,沈遐洲终于瞧见了那个被他“弄丢”的王六娘子。

    女郎长裙曳地,半身靠着书阁檐外的廊柱,美眸闭着,唇脂也淡得只剩下一层粉意,往日总是朝气明媚的人,竟透出些怜弱来。

    可再走近一些,便能听到女郎绵长的呼吸声。

    沈遐洲笑意浅淡,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嗤鼻,他恶意地倾身靠近王静姝,俯眼观察着王静姝,若是此刻将她惊醒,会是如何形容?

    尖叫?亦或是惊恐?

    细碎的日光穿透密匝的林荫,也越过沈遐洲的肩头,落在了王静姝的裙裾乃至脸庞上,光影在她身上如水一般波动,既晃人眼,又好似融入她雪玉一般的肌容。

    她不动时,倒是格外宁静。

    沈遐洲视线懒洋洋、慢悠悠地一寸一寸从王静姝脸上挪开,直起身子,背向王静姝而立,不时瞥上一眼,见她毫无要醒的迹象,眉心拧得更甚,这般处境她竟也能睡得着?

    王静姝实在累极,愣是谁舟车劳顿后又彻夜不得眠,都是会疲困的,再加上她还同昔日的死对头较劲,一双腿都快要走折在了沈府,此刻就算是在个不知名的林子里,她也是要寻个荫蔽的大树靠着歇歇的。

    似是洒落的碎光晃得她梦中都不安生,她靠着廊柱的肩头躲避地蹭了蹭。

    沈遐洲陡地凝了目光,手不自觉地伸出,却见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