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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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驶过长街,裴玹送裴雨晴回谢府。

    马车内气氛沉闷,裴雨晴和裴玹都不是话多的人,姑侄两人性子太过相似,在一起的大多时候,多是裴雨晴问一句,裴玹答一句。

    裴雨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向来敏感柔软,因为不敢一个人上门,所以拉了裴玹作陪,等谢照熹回来的时候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谢照熹的恶意。

    但谢照熹对她有恶意是应该的,她愿意把自己留下来,总比拒之门外好。只要她一直笑脸迎人,真诚以待,或许日子久了,能换得谢照熹的一点真诚。

    裴玹身上酒气微微,目光虚虚地落在身前马车壁的花纹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从将军府出来,比往日还沉默,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裴雨晴感知到他的低落情绪,有些不安地说道:“玹儿,今晚为难你了。”

    如果不是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去找谢照熹,她也不想让裴玹和她一起受气。

    裴玹回过神来,微笑道:“姑母说什么呢,侄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裴雨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那、那我们明天再一起去给她送羊奶糕?你住得近,也方便。”

    今日喝酒,明日吃饭,假以时日,她就能劝谢照熹回去和她一起住,就能好好照顾她、补偿她了。

    裴玹想到跟在她后头追上来要给她上药的齐麟,想到为她撑腰的薛大人,轻叹一口气。

    他说道:“姑母,她不缺人照顾。徒然去打扰她,只会惹她不喜。”

    她不会在意那一碟羊奶糕。

    他一点也不想和谢照熹有交集,也不想自己敬重的姑母被人为难。

    裴雨晴柔声责备他:“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忘记阿逊是怎么对你好的了?他平日里总念叨,要是熹儿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待她。他只有这一桩遗憾,熹儿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我们总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裴玹温和地解释:“侄儿并非忘记了谢先生的嘱托,只是谢将军现下有人照顾,我不想给她徒增麻烦。但倘若有一日她有难了,我自然万死不辞。”

    “如果不对她好一点,她会永远记恨我们的,阿逊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昨夜我又梦到他,他怨我没有把熹儿留在家……”

    说着,裴雨晴又哽咽了,抬袖捂住了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裴玹不愿让姑母为难,于是只好为难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裴雨晴大老远地坐了马车来,把食盒抱在怀里,央裴玹与她一同去敲将军府的门。

    裴玹把食盒接过来,吩咐车夫带姑母回去,裴雨晴以为他又要拒绝,赖在马车前不上车。

    他掂了掂手中的食盒,叹一口气:“我岂能如此不孝,白白看着姑母吃人家的闭门羹?”

    他不愿见姑母被人为难,于是只好为难自己。

    裴雨晴的眼睛亮了,她如今已经比裴玹瘦小很多,可是她仍和许多年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我知道,玹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裴玹微微矮下身子,让姑母更方便些,说道:“姑母莫去了,我替姑母去便是,等她态度再缓些,姑母再去。”

    他停顿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会做羊奶糕,姑母以后莫折腾了。”

    裴雨晴诧异:“你也会?你什么时候学的?”

    裴玹垂眸,含糊答道:“曾在谢府吃过几次,回去钻研了一下,就会了。”

    裴雨晴不疑有他,回想到昨晚,确实怵得很,郑重地把与谢照熹拉近关系的重大责任交予他,又鼓励了一番,便上马车走了。

    将军府这边,齐麟早起出门便去了马军司,谢照熹打算出门去买几棵树苗。

    现在是春天,正是种树的时候,昨晚听齐麟那么一描述,她还真有些心动,打算从种树开始做起。

    春天里,街上尽是卖花声,谢照熹一路策马直奔城郊的苗圃,种花的老农热心地带她在苗圃里转来转去。

    谢照熹挥一挥手,她不要什么比德的松柏,也不要什么中看不中吃的海棠梅花,她盘算着买些桃李杏子,春天看花,夏秋吃果。

    苗圃角落里杂乱地堆着几株小苗,谢照熹好奇:“老伯,那些怎么还没种下去?”

    老农看了一眼,随口答道:“那些根太弱了,种下去很难成活,就算活了品相不好,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谢照熹看着那些小树苗,稀疏细短的根暴露在泥土之上,枝桠上绿叶错落,浮着一层春天的温柔的新绿,生机勃勃。

    她下意识地反驳:“凭什么你觉得养不活就不种了?”

    老农莫名其妙地看谢照熹:“我种了这么多年的树,什么样的根长得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养大了不能卖钱,那我种它干嘛?”

    到底是坐生意的,老农没有和谢照熹多计较,见她没有看中的,带着她继续向苗圃深处走去。

    谢照熹却不向前走了,织金的靴子踏在红泥上,大剌剌走过去,弯腰将那几株小苗捡起来单手拎着。

    “你不种我种,哼,种好养活的树有什么意思,把不好养活的树养好了,这才好玩!”

    老农哭笑不得:“好好,你这姑娘真有意思,左右是要扔了的,你再买几株好的树苗,这些我免费送你。”

    “我不,我就要这些,多少钱?”谢照熹摸着瘦弱的树干,左看右看,满意得很。

    她就不觉得种不活。

    老农上下打量谢照熹,转了转眼珠,伸了五个手指头:“不多不多,五两银子。”

    谢照熹大叫:“这么多!你分明是在宰我!”

    老农堆起笑脸,好言哄道:“看姑娘这身富贵打扮,就是漏一漏指缝也不止五两,何必那么抠搜?赏了小人这五两,就当做个善事了。”

    她眼里浮起恼意,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我与你认真询价,你却把我当傻子,可恨可恨!”

    老农见她已有拔剑之势,吓得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