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天道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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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疏最终退出无心苑,没留下一字半句。

    一夜漫无目的,百无聊赖之下,往颍川百草生家后院偷酒。

    独饮最是醉人。

    他喝得浑浑噩噩,神思漂浮,绵延千里。

    游经梁都时,看到满城火光,疑心是起了火,便招来一大片雨云。

    事了拂袖而去,深藏功与名。

    原本是良辰美景。大梁皇帝夜宴群臣,庆贺诞辰,千灯齐放,被一场忽如其来的雨浇得不欢而散。

    皇帝孟宸极震怒:“这天道与我作对不成?”

    国师忙言:“陛下一统乱世,勤政爱民,有功无过,天道岂会与陛下作对?想是道门那帮修士又在作妖。臣观道门之内,以太微宗威势最大,谋逆之心最甚,需万加防范……”

    出头的椽子先烂,天下第一宗,自然是个巨大的靶子。

    太微宗宗主李刻霜,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宗门被人惦记上了。

    他脑子天生缺根弦,要不是天上掉馅饼收了个好徒弟,把宗门上下打理得顺顺当当,恐怕还没那个福气当天下第一宗宗主。

    昨晚在那块荒芜的半山腰呆了一宿,李刻霜千呼万唤,都没能再把李无疏喊出来。

    这让他疑心那时月光投在山壁上的警示之言,不过是他对李无疏思念过度,而产生的一段幻觉。

    太微宗长徒江问雪晨起梳妆,将宗门诸多事务处理完毕,才来师父居所询问昨晚战况。

    以李刻霜的斤两,定然赢不了阮柒,但必要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进门却见李刻霜如坐针毡,抓耳挠腮,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铺纸研墨。

    江问雪自行在椅子上坐下,看这位宗主来回折腾。

    “宗主,你这是起了风疹?脖子都挠红了。”

    “我要给阮柒写信!”

    江问雪脑子里蹦出两句话,顺口说了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是黄鼠狼?!”李刻霜恼道。

    江问雪连忙改口:“我说反了。鸡给黄鼠狼拜年。”

    李刻霜没听出问题来,顺着她的话茬气急败坏:“给他写信比给黄鼠狼拜年还难受!”

    江问雪又问:“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你给他写信,他也瞧不见不是吗?”

    “对啊,阮柒是个瞎子!”李刻霜一拍脑袋,“那他肯定瞧不见那些字,我就算写信问他也是白问!”

    “什么字?”

    李刻霜也不解释,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云开雾散,冷笑道:“我要是写信问他,反倒提点了他。不急着告诉他,且让他蒙在鼓里,多受两天相思之苦好了!”

    这世上敢给阮柒找罪受的,大概只有李刻霜这么一位了。

    想通后,李刻霜只觉得气血浑身通畅,想要舒展一番筋骨,于是亲切地拉起大弟子:“问雪,你今日倒是来得早。我带你把《参阳剑法》温习一百遍再用早膳吧!你看,几天不见,手上剑茧都没了。”

    “……”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纤纤玉手!

    江问雪,太微宗长徒,道号雪晴,人称“雪晴仙子”,为人率真亲和,颇擅经营之道,是太微宗实际的掌事之人。出身望族,哥哥江卿白是剑宗宗主。

    漂亮贤惠性子好有背景,谁不想娶回家当老婆供着。

    当年她却偏要跟着比自己大不几岁的便宜师父来重振宗门。愣是把灭了门的太微宗,重建为成天下第一大宗。

    李刻霜毫无惜才之心,也不怜香惜玉,每天押着这位如花似玉的大徒弟练入门剑法。

    那套剑法江问雪练了千百遍,已经使得比李刻霜还要好了。

    李刻霜却油盐不进,他格外钟爱这套剑法,不止江问雪,全宗上下弟子都被他敦促着练习。

    他说,李无疏的剑术能够如此高妙,正是因为将这套入门基础《参阳剑法》吃透嚼烂!

    江问雪苦着脸,想要推拒,这时阅微堂的小弟子秋暝忙手忙脚,门也不敲跑进李刻霜的书房。

    “见过掌宗大师姐!见过宗主!”

    江问雪顿时如蒙大赦,忙问秋暝:“什么事这么着急?居然找到独闲居来了?”

    “大师姐,昨夜一队大梁皇家特使在涓流镇被劫,丢失一件仙器至宝,据说凶徒使的是太微宗的剑法。国师已派人上门要个说法,现在人在前山!”

    李刻霜听到“大梁”二字就恼火不已:“涓流镇离太微宗几百里远,亏他敢说?!”

    倒是江问雪不慌不忙:“我宗几位峰主近日都在宗内,从未外出。在外游历的弟子也大多修为不高,如何劫得了皇家特使?”

    太微宗复宗才几年,吸纳的高手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秋暝瞟了眼李刻霜,犹豫着开口:“昨晚宗主不在宗内。想是国师的眼线瞧见宗主清早才回山。”

    “??这意思是我劫的?”李刻霜一掌拍断了桌腿,“真是睁眼说瞎话!我李刻霜使得出太微宗的剑法?”

    秋暝:“……”

    江问雪:“……”

    这则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到无相宫阮柒跟前。

    阮柒拂开茶沫缓缓道:“当真无稽之谈。李刻霜使得出太微宗的剑法?”

    他坐在市务司上首,几位主事在他前方站成一竖溜,战战兢兢候在大堂。

    全场反倒只有铜板一个垂髫小童最适然,大大方方站在阮柒身侧:“甭管李宗主使不使得出太微宗剑法,昨夜国师的眼线亲眼瞧见他下了山,清明时分才回山。据说他回山时欣喜若狂,定是这趟下山有所收获,所以国师才一口咬定是李宗主截了宝物。”

    听到他说李刻霜回山时“欣喜若狂”“有所收获”,阮柒端茶盏的手不禁顿了一顿。

    铜板冷哼一声,又继续道:“被那帮狗叼着可不是轻易就能松口的。看样子,李宗主必须证明自己昨晚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事,才能洗脱罪名。只是不知有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

    唯一能为李刻霜作证的也就只有阮柒。

    阮柒放下茶盏,淡漠道:“我昨晚什么都没见。”

    铜板:“?”

    好吧。

    他本无试探之意,这下被迫得知,原来昨晚李刻霜是来夜袭无心苑了。

    既然阮柒都不想帮忙,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