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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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文照前脚踏进自家院门,美貌温柔的侍女刚接过她手中的行囊,还没柔声宽慰主人家几句,宫中的小黄门就找上门来,急匆匆把文照提溜走了。

    文照跌跌撞撞地被他拽上马车,“小公公,在下连日赶路,这才刚刚归家,尚未沐浴更衣,这般面见陛下,是否颇有不妥?”

    小黄门幽幽道:“陛下苦等文君多日,此刻正在宣室殿内等着文君,文君的意思是让陛下再等您细细沐浴更衣?”

    文照无言以对,只能悄悄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暗自祈祷皇帝最近感冒鼻塞。

    因为此前已经秘密觐见过姜望,文照已颇有些熟门熟路,她走入偏门,正在僻静处等着虞泽来接自己,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可是文长明在此?”

    文照蓦地转身,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提着宫灯的年轻女子,看她衣着似乎是宫中女官。文照点头道:“正是在下。”

    那女官冷然道:“随我同来吧。”

    文照脚下纹丝不动,“不知这位女君想要带在下前往何处?”

    女官提灯转身,有些不耐烦地道:“文君此来宫中是见哪位贵人的难道自己不知么?莫要再多言,令贵人久候。”

    文照想起先前那小黄门说的话,自然而然便以为这位女官口中“贵人”指的是皇帝姜望,于是也不敢再怠慢,提步随她一同前去。

    入夜后宫中四下昏暗,文照秘密入宫又走的多是小路,灯火更是稀疏,她一时有些辨别不清此次走的与上次是否是同一条路,正惊惶犹疑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座恢弘大殿,殿前上书“椒房殿”三字。

    文照大吃一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骗了,她一把拽住引路女官大手臂,厉声质问:“你带我来椒房殿作甚?!”

    那女官并不害怕,只淡声道:“我此前说过了,是贵人想见你。”

    “你说的贵人指的是皇后娘娘吧?”文照冷笑,“可我此来宫中要见的是陛下,并非娘娘,恕微臣告辞。”

    她撇下那女官转身欲走,椒房殿中却传来一个幽幽女声,“文长明,既然来了,何不一见?”

    文照转身看向那煌煌宫室,心知若今日不见皇后,恐怕此事不能善了,干脆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入椒房殿中。

    殿内烛火幽微,两侧只侍立着寥寥数名宫女,高坐最上首的女子身着七重绯色纱衣,华美无匹,殿中冷风忽起,卷起她的衣袂裙角,恍如仙人凌风而起。

    文照只惊鸿一瞥,便被陈皇后如烈日般灼目的风姿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跪下行礼,双眼离开陈皇后许久后才逐渐回神,勉强镇定心神,道:“微臣文照,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文照起身,却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陈皇后的容颜。

    陈皇后的视线只漫不经心地从文照身上掠过,随即抬手仔细端详起自己艳红的长指甲,“文长明,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召见你?”

    文照道:“微臣不知。”

    陈皇后放下手,淡声道:“本宫之所以见你,是因为陛下也想见你,本宫陪伴陛下多年,从未见陛下暗中召见臣子,可见文长明你非同寻常。”

    文照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眼角余光却依然瞥见那抹高高在上的绯色纱衣忽而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陈皇后身上的幽幽花香萦绕自己鼻间,她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所以,文长明,你究竟有何不同?”

    文照从陈皇后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招揽的意味,前朝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陈皇后贵为六宫之主,她的哥哥陈近又是朝中大将军,想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党羽实在是寻常操作,可文照还记得周棠曾经跟自己讲过有关于陈皇后的诸多后宫纠葛——陈皇后被妹妹陈贵人分去宠爱,身上又背着王美人的命案,早已遭皇帝厌弃,帝后不合,常年分居,在洛京早就不是秘密。

    而且,陈皇后没有儿子。

    皇帝子息不丰,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是陈贵人所出皇长子,另一个是已故王美人所出幼子,哪一个都是皇后的死仇。

    依文照的眼光来看,陈皇后看似尊贵的地位早已摇摇欲坠,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下注的对象。

    于是她道:“回禀皇后,微臣刚从并州回来,对并州战事较洛京诸位同僚更为了解,陛下召见,多半是为了此事。”

    文照只提此次召见的缘由,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陈皇后轻瞥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是缓缓抬手,从如乌云般浓密的鬓发间拔下一支金簪,借由宫女之手,递到了文照面前。

    文照一惊之下,竟忘了低头,她猛然抬头,正对上陈皇后明亮如星的凤眸。

    陈皇后定定地看着文照,道:“收下这支金簪,你迟早有一日会回来找本宫的。”

    文照为陈皇后的风华所摄,结巴了半晌不知该如何推拒,就在此时,殿外传来虞泽焦急的声音,“奴婢虞泽,求见皇后娘娘!”

    先前那女官在殿外呵斥道:“虞泽,椒房殿岂容你喧哗吵闹?你站住!你怎敢擅闯皇后住所……”

    文照闪电般地伸手从宫女手中接过那支金簪藏入袖中,下一瞬,虞泽便踏入椒房殿中,他一眼看见文照还全须全尾站着,顿时松了口气,转向皇后笑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这位乃是尚书台的北主客曹尚书文照,陛下特命奴婢召见的人,也不知为何一转眼竟在皇后娘娘这里,没有惊着皇后娘娘吧?”

    陈皇后淡淡道:“虞泽,你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虞泽笑脸依旧相迎,也不管皇后说的是什么,自顾自地道:“没惊着皇后娘娘便好,奴婢此后定然严查宫纪,只是此时陛下还在宣室殿中等着人呢,请恕奴婢同文尚书告退。”说着暗中狠狠一拽文照的衣袖,两人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椒房殿。

    待彻底离开椒房殿所在的宫室,文照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虞泽的肩膀,“幸亏你来得及时啊。”

    虞泽嫌弃地抖开文照的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着了皇后的道。”

    文照反问:“你又为何迟来?害得我被人诓骗。”

    虞泽有些不自然地道:“我原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