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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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严风跪姿不动,言辞切切,“此事太子殿下可能亦被蒙在鼓里,请陛下明察。”

    皇帝面沉如水,“那到底是谁做的?”

    严风双目如刀,直射人群中太子身后那道绛红色的身影,“东宫女史,任知宜。”

    宴席众人闻言,视线皆汇聚一处。

    任知宜一袭绛红色圆领窄袖官服,头戴黑色双幞乌纱帽,丰神如玉,毓秀神仪。

    面对严风的指认,她面色冷凝,眼睑微垂,双手叠于胸前,身姿笔挺,维持着女官端庄的仪态。

    严风继续道:“回禀陛下,贡士院年敬之失踪数日,贡士院上下皆以为他已遇害,其实是被任女史暗中藏匿于宫中。今日任女史又故意在庆阳门制造惊马一事,妄图以魑魅之说恫吓举子,在使臣面前失仪。”

    他的话真假参半,却句句诛心。若他所说为真,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众人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东宫女史为何要这么做。

    皇帝沉声道:“太子,难道你还要护着此女不成?”

    任知宜先一步站出来,伏拜于地,仪态万方,“陛下容禀,严将军所说之事与臣无半点关系。”

    严风拧眉,双眸幽黑。

    她今日布了一个局。

    从庞大海带着屠户在明运街游街示众开始,他便知晓任知宜的目标是许乐元,她故意安排人在酒肆大谈鬼神之说,引得许乐元惶惶不安。

    同时,许、董二人的马被涂抹了致幻之药,马疾驰片刻会流下汗来,门鬃上的药顺着汗液流淌到马眼之中。

    顷刻之间,毒素流窜全身,马儿受惊发狂。

    许乐元天性怯懦,笃信鬼神,连番意外之后,他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

    待到举子为使臣吟诵祝祷贺词之时,任知宜将“死而复生”的年敬之和长相肖似施施的宫女带到他面前,许乐元定然受惊过度,御前失仪。

    若在惊吓之中说出几分真相,年敬之便可顺势而为,当着应国使臣的面,向陛下求请。

    严风望着那双依旧淡静无波的明眸,心中蓦地一紧。

    他右手一挥,扬起的劲风将那擎书男子的沿帽吹落。

    细眼长眉,窄腰溜肩,与年敬之身形相近,却不是年敬之。

    严风双眸巨震,指骨捏得泛白。

    他亲眼看见年敬之被带入宫中,之后南衙卫一直盯着,绝不可能离开皇宫,怎么会被换了人?

    “严风!”皇帝沉声问道,“此人就是年敬之吗?”

    夜风吹来,严风的里衣被冷汗浸透,阵阵发凉。

    “哈哈哈……”,伊柘爽朗一笑,从席间起身,向皇帝屈身行礼,“此人绝不是什么年敬之,而是伊某昔年在兆京结识的好友韩阳,他精通音律,与伊某惺惺相惜,引为知交。

    此番伊某来京,曾拜托太子殿下帮伊某找寻故友,没想到却引得严将军误会!还请陛下宽宥。”

    “伊相言重了!”皇帝神色微缓,望向严风的眼神微沉,“严风,还不赶紧退下?”

    咻地一声,砰砰……

    焰火在天空绽放,一时如天女散花,一时如富贵祥云。

    星子落雨,万点银花,映得筵席亮如白昼。

    众人皆沉醉于这绚烂的鱼龙醉舞之中。伊柘满眼惊叹,“真乃天工巧艺,令人叹为观止。”

    皇帝笑着点头,朝着郑皇后低声道:“这烟花,皇后安排得不错。”

    郑皇后温柔地握住皇帝的手,笑了笑,“陛下,臣妾可不敢居功,其实……这都是枢儿的意思。”

    皇帝闻言一怔,望向卫枢的眼神略略缓和了几分。

    火光照进严风的瞳眸之中,交错闪烁,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一炸响。

    他陡然想起,今日唯一一辆进出宫门而没经南衙卫搜捡的车便是运送烟花的盘车。

    年敬之,恐怕已经离开皇宫。

    他几乎咬碎了牙齿,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待银花散尽,归于宁静。

    “陛下!”严风伏地叩首,“举子宫门前惊马一事尚未查明。为保宫中安宁,望陛下恩准,立刻核查此事。”

    皇帝望向伊柘,面露犹豫,“可是,今日是迎接伊使臣的大日子……”

    伊柘面容凝肃,颔首道:“陛下无须顾忌微臣,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皇城之下,层层护卫,居然还有人敢行此等事,实在是大胆妄为。”

    皇帝沉吟半晌,着胡总管领了旨意去查实。

    宫宴之上,琶音铮铮,软曲婉转,伶人吟唱的是一首《浔阳曲》,唱尽江南风姿如画,情意绵长。

    严风侧立一旁,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筵席上的某个人。

    那人垂头饮了一口酒,立刻剧烈地咳起来,咳得满面胀红,脖子上青筋直暴,像是气滞喘急,下一瞬间便要归天似的。

    严风眸中掠过一抹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过了片刻,胡总管回来。

    “陛下,已核查过那匹死去的惊马,没有中毒的迹象。御马厩那边说,许是到了发情期,马儿有些躁狂,纯粹是个意外。”

    严风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任知宜,双目阴鹜。今日种种,难道只是她为了构陷他而做的假象?

    呵呵!他严风区区一个鞍前马后之人,倒是让他们费心了!

    “哈哈哈……”,伊柘将酒盏置于唇际,摇着头笑叹道:“曲中是戏,曲外亦然啊!”

    众人闻之,面色一变。

    伊柘语带微嘲,意有所指。严风在迎接应国使臣的宫宴上闹了这么一大出,着实是伤了整个大胤的颜面。

    皇帝面色微沉,正要发落。

    一道低醇沉厚的声音先一步响起,“陛下,中郎将严风大意失察,臣奏请陛下严办。”

    景相袖手而立,双目沉沉,言语中透着威严。

    明说是严办,却是先一步将严风之行定为大意失察。

    众人心知肚明,景相还是想保住严风。

    “孤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严将军。”卫枢淡淡道,“许举子、董举子,还有年举子,和高期之死究竟有何关系。”

    ——

    静夜沉沉,疏星淡月。

    任知宜闭着眼睛,在马车上假寐。

    陛下罚严风半年俸禄,令他闭门静思己过。

    虽然高期之案未能重启,但是太子最后的发问令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