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死棘花
    “呸,不对——”

    罗兰轻咳了一声,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

    “编号:0197,请与我缔结契约!”

    被满地狼藉的木屋响起他真挚的请求。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对于与魔女契约的「职权者」来说也是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与灵的相融是世界上最紧密的契约。

    生死与共,与有荣焉。

    一旦契约成功,那就意味着将生命交于对方。棘花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即使高档的钻戒也比不过它的恒远。

    罗兰不仅见过很多魔女,也见过许多「职权者」,他们无一例外将契约视作比婚约更重要的东西,对魔女比自己老婆都爱护。

    至于是当武器还是上升工具来爱护就不得而知了。

    “你好,结婚。”

    罗兰说出这样不着调话,或多或少也受了军队里「职权者」的影响。

    砰!砰!砰!

    或是利爪或是节刀,魔女肆意蹂躏着木屋,周围没有一处完好之地,满地狼藉得就像置于废墟。

    她并没有听见罗兰的请求,依旧沉迷在以现在身体结构根本完不成的军礼中。

    “……”

    罗兰有些无奈,在以前他想过很多次与魔女契约的场景,并做足了心理建设,但还真没想到现实会是这种情形…

    担心被魔女飞来横祸的一击毙命,罗兰默默后退了几步,看向她头上一双向后蜿蜒分叉的龙角。

    大小和形状格外像是一顶王冠,在角槽中自然生长出一些的符文,罗兰不是古代学、符文学大师。但据过往经验来推测,这应该就是魔女本身权柄的具象化。

    “呵……”

    他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

    古代种的血脉是斯洛克曼人用过手术移植,但这种过程很简陋,就像把魔女和古代种全部一股脑塞进冰箱?

    这导致不同的灵魂之间互相冲突,各自为主的去争夺主权。

    “那么…希望好运得以延续!”

    扔下支撑身体的木棍,罗兰半俯下身体,抓准魔女停滞的空隙。

    后腿蹬地——

    “【奇袭魔女】编号:0197!!”

    罗兰右手紧紧抓住她额间的龙角,将自己悬挂在空中。

    “…指挥官大人?”

    一只覆满鳞甲的利爪从中间将罗兰握紧,像是要把他接住,又像要把他捏成肉泥。

    “我——”

    胸腔被挤压的痛苦让罗兰脸上涨红,但他却来不及顾及,反而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双龙角。

    龙角被他抓住的部分炙烫如烙铁,甚至可以闻到皮肉烧焦的臭味。

    “看来我猜得不错。”

    魔女的身体以上身作为分界,在她自身权利庇护的范围,古代种的血脉不敢逾越分毫!

    它们只能一点点地蚕食。

    正因为魔女本身对古代种有压制作用,斯洛克曼人才会选择她作为实验的人选吧?

    “所以只要加强她本身,就可以压制住古代种血脉的失控?”

    至于如何加强,那当然是结婚…呸,签订契约成为职权者。

    罗兰想着,正欲开口…

    撕拉——

    魔女的腹部忽然裂开一道大口,在边缘处长满了锋利的锯齿,只需要进行一次小小的吞咽动作,

    人类脆弱的身体就会四分五裂。

    魔女不想伤害他,可有的古代种却要等不及了!

    “这被咬一口,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罗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涡牙兽:体型较小,群居物种,在数量超过百数后会诞生出涡牙兽王,奇特的构造让人看它们一眼就恨不得跑出八百里。

    它们口腔中有数排不规则分布的利齿,旋转起来就像是小型的碎纸机,能把猎物的血肉绞成碎末。

    更令人惊悚的是,它们狩猎的目标一般是体积大如山岳的怪物…

    先用独特的牙齿在猎物身上剜下一块自身同等大小的肉块,再钻入其中,由内而外地吃个精光——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

    “来个铭雷龙,残疫鸦也好啊……”

    调侃了自己两句,眼见魔女又有了理智崩溃的迹象,罗兰赶紧将她叫醒。

    “编号0197,在帝国的军队中,你的直属职权者是谁?”

    “我…”

    “我作为劣等品,暂时没有资格拥有职权者。”

    这似乎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魔女手中不自觉用力。

    咔嚓!

    “靠…”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罗兰的嘴角溢出大量鲜血,被他混着苦涩一口咽下。

    “算了,不管了!0197请与我缔结契约!”

    “指挥官大人?”

    魔女明显愣住了,就连那些躁动的古代种也随之安静。

    滴答…

    眼泪在眼眶不断打转,魔女那蔚蓝色的瞳孔里弥漫起一场大雾,她张了张嘴,几次哽咽都没有说出话来。

    有谁会在乎一个魔女的死活呢?

    除了她的职权者以外,不管这种在乎是出于什么原因,魔女和职权者之间都是相互成就的。

    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但没有设身处地的从魔女角度去感受,怎么能理解职权者对魔女的重要呢?

    眸里氮氲出了雾气,染泪的睫毛微微颤抖。

    有什么东西划过罗兰脸颊,留下一道湿润曲折的线。

    “指挥官大人,您真的愿意做我的限定者吗?”

    “嗯…”

    “拜托了,待会对我温柔些。”

    罗兰脸上的表情苦涩,嘴角抽动着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很疼的啊……”

    他解开衬衣上端的纽扣,将胸膛袒露在空气中。

    退伍后罗兰每天十点前准时睡觉,睡前喝一杯牛奶,再看一篇《普林顿医学周刊》,绝不把今天的压力到明天。

    所以身材保持得还算不错,没有长出小肚腩。

    只是在胸口左侧,心脏的正上方留有数道蛛网般的疤痕,而疤痕又正好组成一个贯穿之眼的符号。

    积年的创伤并没有随时间变淡,深陷的皮肤、与周为不同的色差,无不诠释着当初的伤势究竟有多么严重。

    “生负万千罪孽的魔女啊——”

    他的腔调很奇怪,即像咏唱又像宣誓。

    魔女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地流着泪,用几对古代种的肢体将他捧起,伸出自己正常人类的双手。

    “感谢您的善待,指挥官大人…”

    嗤!

    就如利器刺透皮肤的声音,魔女的指尖变得细长且锐利,沿着那些皮肤上的伤疤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