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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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丞。

    梦里的少年连名字带长相,瞬间清晰了起来。

    一别经年,沈烨原以为两人再见面,怎么也得先来一场“我看你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的老掉牙的戏码,然后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季丞……

    妈的,在他梦里阴魂不散了这许多年,想陌生都难。

    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帅也就算了,从前明明嬉皮笑脸,比自己还没个正形,如今却举止有度、君子端方。

    那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假得活像是一张面具。

    到底还是陌生了。

    沈烨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自觉有些失态,赶紧把步调调整回来,装着多年不见,甚是思念,笑问道:“大丞?”

    “嗯,小沈哥。”季丞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哈哈,真是好久了。”沈烨这些年于脏话、荤话一行很是修出了几分道行,可要正儿八经地与人寒暄,明显有些不太行,“那什么,你来这边是……”

    “听说你在这边拍写真,我离得不远,就过来看看。”季丞说着,把陈深往前一推,道,“当然,主要是为了他……”

    “沈哥!”一旁的刘琳琳追上来,打断了即来的父子相认,“后面的拍摄,你……”

    沈烨一脸烦躁地看过去,心说我刚才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老子不拍了,让他们玩蛋去!可转眼想到一旦结束了拍摄,他就免不了得跟季丞叙旧,而那些旧事对两人来说分明是不堪提的,于是……

    “继续拍吧。”他说。

    最好能拍上八九个小时,让这小子等不及了,赶紧滚蛋!

    “啊?”刘琳琳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说继续拍!”沈烨瞪了那不懂“揣度圣意”的胖妞一眼,然后收住自己暴躁的表情,装着遗憾对季丞说,“唉,你看我这一天天的,忙得要死。”

    “没事儿,你先忙。”季丞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嗯,好……欸?”沈烨没摸透季丞的意思。

    他这是不准备走?

    迎着众人或探究,或诧异的目光,沈烨灰溜溜地钻进保姆车。

    刚一关上车门,他赶紧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发现季丞不但没走,还向刘琳琳要了两个折叠凳,拉着和他一起来的小崽子气定神闲来地坐了下来,一副你拍到什么时候,我就等到什么时候的架势。

    “操!”沈烨骂了一声。

    认真说起来,他不是怕季丞,他是没脸面对季丞。

    他缺德事做了许多,以为早就把自己修炼成了茅坑上的石头,可在面对季丞时,发现自己根本臭不起来,也硬不起来。

    毕竟他在放干热血、剃尽骨肉,彻底妖魔化自己之前,也曾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他把温柔尽数留在了过去。如今,在面对故人时,他发现自己胸口竟然还留有几分余温……

    那一年,沈烨只有十七岁,是个“我观自己是天仙,尔等都是瘪三”的中二病。

    该中二病大隐隐于市,生活在某市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区里。小区的布局和现如今的小区差不多,一层四户,四楼由东向西排开,分别住着刘奶奶一家、沈烨一家、季丞一家、陈婧一家。

    刘奶奶家中只有刘奶奶和她的狗——妞妞。那狗物随其主,个头小,脾气却大,一看就是那牙都掉光了,却不耽误骂人的刘奶奶亲生的。

    沈烨家里也没多少人气儿,家里只有他和他爸——沈建国。沈建国这人名不副实,于国没做出过什么贡献,危害国家的事却干了不少,是个典型的蠹虫。

    那时,小区还没现如今这么破旧,生活在那里的人就像刚栽下不久的树苗,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阳光似乎也比现在灿烂。

    几个少年不知愁滋味,一袋辣条抵得过一顿米其林大餐,美美地吃下去,酸甜苦辣里只尝到了微微的甜和火热的辣。

    “这玩意儿卖相不佳,吃着还行。”沈烨吃完了不忘点评。

    “哈……好辣,再给我一根。”季丞哈着气,向辣条伸出了手。

    “没了。”陈婧把袋里仅剩的两根辣条往身后一别,道,“你们刚才不是挑三拣四,又是嫌脏,又是嫌辣的。怎么,这会儿尝着味了,吃上瘾了?”

    沈烨正想说一句“小气”,却听身后伴随着狗叫,传来一声吆喝:“小兔崽子!”

    不用说,又是刘奶奶要显神通了——

    “大中午的,你们不睡觉就滚去别处,别杵在我家门口,嘻嘻哈哈地扰我老人家清静!”

    “毛病!”陈婧傲娇地一扭头,踩着她新买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回家去了。

    季丞有些怵刘奶奶,冲沈烨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也走了。

    “哟,奶奶!”沈烨的反应却一反常态,上前亲亲热热地搂住了那刻薄老太太瘦伶仃的肩膀,将人带得一个趔趄,问道,“中午是不是烙了荠菜馅饼?闻着真香!”

    刘奶奶一身老骨头经不住他这么用力地箍着,骂骂咧咧地将他的手甩开,没好气地问道:“你属狗的?连饼里放了什么馅都能闻着。”

    “嗨,那还不是因为你手艺好嘛,香飘十里,我想闻不着都难。”沈烨将人高高地捧起,然后舔着张逼脸凑过去,问道,“还有没有剩下的?赏我两个尝尝。”

    “滚一边儿去。”刘奶奶翻了个白眼,拿脚踹了妞妞一脚,“走,进屋。”

    这话分明是对狗说的,可沈烨却抢在狗前头“哎”了一声,然后蹿进了刘奶奶家中。

    进屋后,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掀开尚有余温的锅盖,将盘子里摞好的几个馅饼端出来,放在角落里那张小桌上,然后就着桌子上的一碟小咸菜狼吞虎咽起来。

    刘奶奶刚才那话的确是对狗说的,不过,那狗指的是他。

    刘奶奶老伴走得早,身下也没个孩子,是个既孤又寡的老人。

    她这家中的家具一看也是上了年岁的,比如沈烨正在用的这张桌子,污渍已经渗入了木材里,合着原先上面就有的结疤,看起来又旧又脏。

    不过刘奶奶拿着当宝,说这些都是她结婚的时候,她老伴砍了老家的几棵老榆树,亲手为她做的。

    沈烨却不管她是想睹物思人还是什么,心想等我挣了钱,非买套新的家什,然后把你这些老物件全部扔出去!

    “狗东西。”刘奶奶跟进来,适时地骂了句这个嘴上吃着别人的,心里还不忘嫌弃的牲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