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过分防备
    《太子败于清冷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闻静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日头逐渐西斜,她仍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醒来,“白日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晚,真是久违了!”

    她再次合上眼睛,贴着枕席自言自语,“再睡一会儿好了。”

    “再睡一会儿,今晚可就睡不着了”,闻母坐到床边,理清闺女凌乱的额发,嗔怪道,“昨日出门办案一夜未归,也不同阿娘说一声,阿娘好等你回府啊。”

    小姑娘在娘亲面前自然卸下了平日那层清冷的外壳,她从被子里探出头,巧笑倩兮道,“阿娘莫生气,女儿知错了,但是昨夜事急从权,女儿可不愿打搅您歇息养颜呢。”

    闻母轻睨她一眼,这闺女打小就有主意,看着乖巧聪慧,实则倔的不行,当初不过八岁,便执意乔装拜师读书,如今大了,愈发管不住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柔声道,“咱们阿静辛苦了,来,尝尝这山药紫薯糕,补脾养胃,阿娘特意为你做的。”

    紫白相间的糕点摆得整整齐齐,每一个都形状饱满,看着憨态可掬,闻静心头一暖。

    她前世在琼楼玉宇的仙都长大,起居皆由宫女精心照料,虽无微不至,但终究比不得家人身伴左右,十六年来她与家人鲜少见面,只有信纸上的寥寥数语,她亦早已忘却父王与母妃的容颜。

    ——想必如今他们也不再记挂她了吧。

    每每想到这,闻静对大司命的憎恶又添上几分,若不是他口口声声称她乃神女下凡,她又怎会一出生便被迫离开父母的怀抱?

    十六年的骗局宛若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噩梦,一旦回想,心口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默默地提醒她,那深信不疑的信仰有多荒诞可笑。

    好在,今生爷爷和娘亲对她呵护备至,虽只是江南一隅的寻常人家,却费尽心思呵护、教导她,待她如珠似宝。

    幸甚至哉,闻静眉眼弯弯,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谢谢阿娘~”

    一番洗漱后,她朝蒲苇吩咐道,“去把怀青叫到书房来。”

    过了大抵一炷香,怀青步入书房,双手作揖道,“大人,告示栏已按照您的嘱咐张贴完毕。”

    闻静正翻阅着手底的公文,微微应了一声,并未抬眼。

    怀青便默不作声,单看着小书生轻握笔杆,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于纸上落笔生花。

    原本被当作跟班似得使唤,还有些不虞。瞧着少年纤瘦清雅的身影,雌雄莫辨的面容,清冷空灵的眉眼,他便什么脾气也没了。

    书写完毕,闻静放下狼毫,按了按眉心,忧心道,“广陵的鬼神迷信之风,实在是太泛滥了。”

    怀青心神微顿,“不止广陵,恐怕整个民间都是这般。”

    若不是他此次遇险,都不知巫术已经蔓延至这种地步,甚至朝堂上亦有不少。

    闻静的双眼凝上一层寒霜,凝声道,“等本官将那淫贼和翟千抓住后,定要在午门一并斩首示众,届时让百姓们都看看,那精怪、仙人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

    怀青应道,“如今众人皆知聚众挟左道,求福反得祸,谅他们也不敢再盲目迷信了。”

    说罢,他忽而伸出手向着闻静的脸颊凑了上去。

    闻静怵然一惊——难不成他发现这喉结是假的了?!

    她迅速避开,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蹙眉问道,“这是作何?”

    怀青无奈于此人的过分防备,解释道,“只是看大人脸上沾了墨水。”

    闻静狐疑地抬手擦了擦脸颊,一抹淡淡的墨色浮现于指尖。

    原是她误会了。

    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移话题,“走吧,照你所日所言,去寻那诱饵。”

    *

    鸿运长街,燕春楼。

    闻静径直亮出官府令牌,开门见山道,“小爷要点你们家最漂亮、最干净的姑娘。”

    老鸨久经世故,虽不是这位是县老爷,但只要是个官哪个她也得罪不起。

    以是她一听此话,立马笑得合不拢嘴,眉飞色舞地甩着手绢,“有的有的,官老爷您可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家的青青姑娘,那可是美若天仙,声甜如蜜,跟个画中人儿似的,卖身一个月了还未接过客呢,这好姑娘啊,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闻静将手中羽扇收起,漫不经心道,“那便唤她过来吧。”

    老鸨看着两人丝毫没有要分开点人的意思,心里腹诽道,难不成,这两位大人要一起?

    玩的这样花,看来今日定能入账白银数两,她满脸堆笑道,“好嘞,两位大人请坐,这是新酿的女儿红,您先享用,我这就去唤青青。”

    闻静摆了摆手,“不必了,给小爷泡一壶碧螺春过来。”

    老鸨微微一怔,都来她家厮混了,还要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她暗自翻了翻白眼,面上服帖地点头应予,随即关门离去。

    怀青目光定格在羽扇之处,轻声问道,“大人为何独独钟爱羽扇?”

    闻静轻抚扇面,羽毛细腻柔软,缓缓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在那一箱珍贵奇书中,她最爱那位手持羽扇,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者。

    思及此,她嘴角一扬,淡笑道,“因这扇子看着十分聪慧。”

    蓦然,她被供桌上的一尊泥像所吸引,旋即神色一凛,“此乃佛母——晓镜,此人自幼诵读佛经,念诵既多,自诩‘佛母’。”

    怀青眉头微皱,“我怎记得,佛一律为男身,女子仅能修成菩萨,她一届女流,如何成佛?”

    “以是她无中生有,自创为佛母啊。”闻静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她一路修行,途径数个村庄,预言成败之事,悉数应验,不少村民翕然听从,看来这老鸨便是其中之一。”

    怀青不以为然,微词道,“装神弄鬼,不可理喻。”

    闻静垂眸不语,那佛母行踪飘忽不定,时常日行逾百里,她遣李阿妹往寻之,实乃予她一生机,勿萌短见之念。

    至于是否能寻得那佛母踪迹,她并未寄望。

    吱呀一声,门扉轻启。

    一位白衣女子抱琴而来。

    这便是老鸨一直藏着掖着的头牌——柳青青。

    “青青,这两位可是贵宾,定要伺候好,不容怠慢”,老鸨暗中警告她一眼,而后笑眯眯地同两位大人告辞。

    柳青青盈盈行礼,娇软道,“见过两位大人。”

    女子一头乌黑的头发,鬓上簪着一朵珠花,上面垂着流苏,脸庞白白净净,肌肤柔柔细细,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哀愁的笑意。

    闻静目光下移,淡声点评道,“清纯可人,风尘地难得见这般的美人。”

    怀青面色一沉,难不成这小书生时常流连于此等风月场所?

    不太可能。

    怀青忽而想到,闻静向来清冷自持,为除左端异教,苦读十年圣贤书的人如何会耽于美色?

    可是,小书生素来言辞犀利,甚少见他主动夸人。

    那便是,对这素不相识的柳青青确有好感了。

    想到这,怀青有些不快,眼尾微微上挑,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位女子,“既已沦落风尘,为何还身藏利器?”

    柳青青心头一紧,白生生的小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匕首藏在杨琴里数日都未曾被人发觉,怎的刚打算派上用场便暴露了?

    她掐紧掌心,思忖道,不可能,定是同那烂人一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