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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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马场回来,秦胜便一直赖在多加利公寓。

    第六天晚上,林奚终于忍无可忍:“你天天不回家,待在我这干嘛。”

    秦胜“哧”地拉开罐冰啤酒,抵着岛台大言不惭:“我有那个婚前焦虑症,我得看见你才心里踏实。”

    林奚烦躁:“我给你约心理医生,趁早从我家滚出去。”

    秦胜仰头咕咚灌了一口,亮晶晶水迹残留在唇边,他十分欠揍地伸舌悠悠舔了下,坏笑道:“我看我在这也挺好的,这样你迁怒我的时候还能顺便给自己发泄一下。”

    “我就事论事。”林奚走过来,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你别喝我家的酒。”

    秦胜“啧”了声:“幼稚了啊。行,哥哥不跟你一般见识。”

    林奚瞪他一眼,回沙发坐着,第八百遍翻看平板上的行程。

    “你看,”秦胜跟着晃过来,“老爷子既然给你放了婚假,就别一天到晚划你那平板。再看也还是没安排。”

    “我怎么没安排?”林奚腾地站起来,“我出门。”

    “大晚上的,去哪?”秦胜抻着胳膊,“你要是实在闲,咱们去维尔茨堡听莫扎特去。这日子,音乐节刚开。”

    “听什么莫扎特,”林奚已经吩咐过了司机,准备出门,“你想听自己去。”

    “要不去哈姆诺伊避暑也行呢……”

    秦胜杵在门边,仍在她身后吊儿郎当提议。

    出门去哪?

    不知道。

    林奚随着司机开,没有目的地在城市转悠。

    随着婚期将至,她心里终于泛起点水花,一圈圈漾开,说不清是好是坏。

    比起严丝合缝按照规划行进的“订婚”,老爷子许诺的“董事会”反倒遥遥无期——他人在瑞士快要半月,提议都没摆上桌。

    口头承诺就这个坏处。

    想到这,林奚给路清让打电话,她得问问李家和林之乔的事。

    往常很快就会被接起的电话,在她打了两通后依然显示无人接听。

    林奚看着自动断掉的通话页面,难以接受。

    在司机绕着市区滨江道开第三圈后,路清让回了电。

    为了克制音调中涌动着的热潮,他刻意把嗓子压得喑哑,声音低低贴着听筒,缠住人耳朵。

    “喝酒了?”林奚蹙眉,“你在哪?”

    “梧桐路。”路清让关切,“有事?”

    五个字,依旧很好听。

    像雕花的笔尖,蜿蜒过小羊皮纸那种沙沙质感的挠人,纸面还留有闪金的盈润。

    林奚举着手机,有些忘掉原要问的话,怔愣片刻:“没事。”

    可挂了电话,她发觉该问的还没问。

    再抬头望望窗外,距离梧桐路七八分钟距离,干脆让司机掉了头。

    她没费劲去找人,是恰好瞧见正从“知味”出来、送人上车的路清让。

    司机把车停在斜对面,她就隐在冷黑的窗后默默端详。

    路清让步子迈得很稳,微躬着身子和三五人握手攀谈,有些礼貌过了头。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林奚却了然于胸,路清让肯定喝了不少。

    刚满十八岁的时候,老爷子请了三个品酒师给她上课。

    嗅觉训练勉强过关,可当品酒成为任务,她实在有点烦——酒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一种作用于中枢神经的反应。

    总之,她堆了两周的品鉴作业丢给路清让完成,他也只能一口又一口替她尝、替她写:第一瓶,精致柔顺,单宁结构出色,梅多克南部,玛歌产区,年份在10年左右;第二瓶……

    那会他喝多了就和现在一样,耳后有一小片红。

    林奚不认得路清让送走的是什么人,他很快又返回楼上,继续应酬。

    “这是什么局?”林奚下意识询问。

    司机木然,这是问他?他怎么知道……他不也刚跟林小姐回国。

    “哦,”林奚似乎看见他的心声,“你也不知道。”

    她又拄着脑袋不声不响打量街对面。

    梧桐路以梧桐树闻名,但实际上这是路人的误认,街道两旁栽种着的是悬铃木。

    当季正开花,肥大绿叶遮天蔽日,把街道屏成静谧小道。

    又等了一会,路清让那边还没结束。

    林奚耐心耗尽,开了车门过马路。

    “知味”是个老字号,二楼包厢都是靠雕花屏风虚掩着,她很快看到路清让那一桌。

    人还在打圈敬酒,可路清让敬的是谁她却没印象。

    什么身价需要他这样伏小做低敬着?

    她不耐烦却仍按兵不动观察,立在屏风后听了半天,只听出些“投资”和“开源”“数据库”一类的只言片语,还想继续梳理思绪,一旁服务员不悦出声:“这位客人,您要不要吃饭?”

    林奚的火一瞬被点起来,她刚要说“包场”,屏风后也被服务员这句惊扰,走出来一人,见是她神色由恼转喜:“林小姐!这么巧!”

    林奚:?

    “我啊,之前咱们在MS见过。”

    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的男人,看着年龄并不太大,热火朝天地想邀她一起坐下。

    林奚还是没印象。

    她去MS开会,见过那么多人,除了集团总裁和企业服务部总监,其余人她怎么记得清。

    但这不妨碍对方的热情,他依旧坚持:“这样林小姐,承蒙您不嫌弃,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吧?相逢就是缘!……”

    林奚看向路清让。

    为表示对她的重视,啤酒肚男人一起身,满桌子都跟着站起来欢迎她。

    路清让也站着,对她的突然出现意料之外地平静。

    “认识?”啤酒肚来回看看两人,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路总跳槽前在林氏集团。”

    “不认识。”路清让淡定笑着回复,“林小姐回国不久,我就跳了槽。今天看没能有交集是我的遗憾了。”

    他说得冠冕堂皇,林奚对他官腔官调的说辞有一瞬应激而来的恼火,却又转瞬恢复理智,觉得这个饭局古怪。

    这群人肯定不是林家的座上客,那路清让在这敬什么酒?

    啤酒肚乐呵呵继续邀请:“林小姐?”

    “添附新餐具。”她淡定坐下。

    她绝不可能会这样就跟一群莫名其妙、饭还吃了一半的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但她现在亟需弄明白这群人是谁。

    “把这桌的餐全部撤掉,换新的。”

    对方倒是做全了她的纡尊降贵的面子。

    因她的出现,路清让的存在感直线下降。林奚听着一轮又一轮捧着她的话题始终没掉地上过,把话题往路清让身上引了引。

    “路总是来?”

    “黄总带团队从MS跳出来,手上有个优质项目。”路清让向她解释,话中有丝不易被察觉的焦急,他转向啤酒肚,“黄总,您看,有什么要求您再提,我们这边……”

    “别路总,”啤酒肚发觉话题又被路清让带回最初,他借路清让的脸面充人情,慷他人之慨,“这样,看在林小姐的面子上,就这一瓶,不多了。”

    路清让站起身,端端正正敬了敬,把酒当水喝。

    还没喝完,啤酒肚又有了别的由头。

    这一句那一句的,林奚总算听明白,路清让去了家创投,听着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公司,想投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