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结萝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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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弦先是诱导宫战解下自己的斗篷给结萝,宫战没多想,不失风度地照做了。而后旁敲侧击带出结萝此行追随宫战的目的。

    这些关于宫战的私事儿,澜婴本不愿旁听,但耳朵不像眼睛,不想看可以闭上,索性也就洗耳恭听了。如今大家同行一条路,同乘一架车,想必谁也不愿出了岔子,惹出一身事端,所以多一些了解必然也是好的。

    该问的还是问清楚了才好,反正一路行来,也相当沉闷,就把这当乐子排遣,打发时日也不错。

    她把自己裹在玉色绣银丝波浪纹的斗篷里,略微压低的帽兜,遮挡了部份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何神色,在一行人里面,显得格外阴郁沉冷。

    澜婴也不想这么反常,只是那敖璋如今就在她左眼里面小憩,她还无法适应眼眸突出其来的灼灼火热,和不期而至的盈盈蓝光。她双手交叠在一起,背靠着车箱,静静地听结萝诉说原委。

    原来,九重春在龙鸣宴之后就突然倒闭了。晟阳城里那些个为人熟知,名声在外的歌伎舞伎都被万斯屠当货物一般,收罗进了自己的府邸,一处叫做“朱鸾殿”的地方。

    诸如九重春这样靠着歌舞营生的店铺,挨了釜底抽薪,方寸大乱,一时间青黄不接。三五日还好凑合,拖上个十天半月,生意便黯淡了下去。又不敢跟万斯屠开口要人,提着脑袋去讨价还价,只能改行的改行,关门的关门。

    好在九重春有一处分店,开在芳野城。骆倾城只得忍气吞声,带着余下的杂役一同迁了过去。

    “九重春迁移到芳野?那江达......所有人都去了吗?可有自愿留下的?”澜婴挺直了脊背,有些急切地问道。她忧心着江达旺的状况,却因为对结萝有所顾忌,而没好讲明自己的担心。

    “除了被万斯屠带走的歌舞伎,就只有......我一人,留留下来了。”结萝觳觫而语,旋即摆动青葱一般的酥手,望向宫战慌忙解释道:“我不想被囚禁‘朱鸾殿’,也不愿再委身花街柳巷,小女子孤苦无依,无处安身,只求将军不嫌弃我这蒲柳草芥,此生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常伴君侧......”

    又关我事?!

    宫战蓦地掀起眼帘,脑子嗡地一声,差点儿就炸了瓢。他不过是在渡魂港,顺带捎上结萝一起罢了,怎么就被缠上了?就算当时不是结萝,随便哪儿来的阿猫阿狗,他也不会留它们在法阵里自生自灭的。

    他只瞅她粉嫩的樱唇在上下翻飞,却已听不进她到底说着些什么。

    结萝还在哭诉着,一双婆娑的泪眼,楚楚可怜,看得澜婴都情不自禁地为其递上了一方手帕。

    不过同情归同情,澜婴还是有些疑雾难散,便问道:

    “敢问结萝娘子是如何从戒备森严的朱鸾殿,完好无损逃出来的?又是如何知道在此处能等到宫将军的马车?更是如何笃定我们一定会将你留下?”

    经她这么一问,宫战转头瞥了她一眼,心道:这澜婴真是一点都没变,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绝不轻信他人言行。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那么容易受伤。

    结萝来回轻拂着手背,微颤的身体看不出是湿衣裹身冻的寒噤,还是被澜婴三连追问震慑的紧张。

    “我奔着浪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赶,好不容易找到了丑居,可是每次刚要跨进大门,便会被一股无形之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试着硬闯,却被击飞数次,无奈只能守在外面一直等,一直等......”说着,撩起衣袖,玉臂之上张牙舞爪的伤痕,历历可数,果然是被丑居的结界所伤。

    澜婴在丑居小住过一阵,她自然明白这结界是大门落栓便会自启的。

    结萝垂着湿漉漉的睫羽,抽泣着:“这半月以来,我四处躲藏,靠着跟过往的村民乞讨苟活着,但每日都会在丑居外等上三个时辰,只为再见将军一面。”

    她抬眼,恋恋不舍的水波在眸底流动。几乎同时,澜婴顺着结萝的目光,也瞅向了宫战,却瞧见宫战将刻板的脸,转向了另一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澜婴嘴唇向下一弯,怫然作色。再多看宫战这臭脸一眼,就会忍不住口吐芬芳。她双手支颐,转而望向身边的赵弦。

    赵弦却是神采奕奕,饶有兴致地带着浅笑,端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结萝接着央求道:“多谢将军在渡魂港的垂怜,结萝才有命活到今日。若将军执意不肯接纳我,结萝便就此别过。宁可下车跳崖自戕,也不去朱鸾殿沦为夜叉万的玩物。”

    说着便要起身下车,被澜婴探着身子,伸手一把扯住袖角,劝道:“没人赶你走,坐着吧!”结萝愣怔着,没往车外挪,也没坐回去。

    澜婴睁着圆眼,眉间有些悒郁。她看不分明宫战所作所为的晦涩,与她了解的那个一白完全判若两人。当年的他,知恩图报,有情有意,虽易忿易怒,却明事明理;如今的他,性情乖戾,喜怒无常,是非不明,还蛮横无理。他既然对人结萝无意,又何须去招惹结萝,惊扰一渠春水?

    澜婴强压着心里的对宫战的愤懑,将结萝按回坐位上,说道:“当时我们只想着尽快救回伤者,竟无视了一个柔弱女子的安危。你无依无靠在外渡日,着实是有些艰辛。但我们此行也并非安稳平顺,相反更是危机四伏,会有性命之忧,你可要三思而行。要不......跟你的宫将军商量清楚再决定是否同行?”

    澜婴说完“你的宫将军”,自觉一股子酸腐之味儿,她赶紧闭上了嘴,独自默默地恶心。

    被这句话恶心到的还有宫战,他的脸黑得可以刮下来三斤碳。

    宫战倏地抽回目光,恶狠狠地盯向手指在坐垫上一阵尴尬乱抠的澜婴。她眼中泛滥着蓝幽幽的贼光,视若无睹的避开了宫战如刀斧般凌厉的目光,佯装得那样漫不经心。

    宫战真的生气了。他像一只蛰伏的猛虎,对着猎物蓄势待发,就要一顿猛扑。

    更可气的是,万斯翦还一本正经地帮着结萝作起了人证:“本王的的确确在渡魂见到止戈与姑娘扶掖互援,形影不离,她所言不虚。”

    “有你什么事儿,跑来大人堆里添什么乱?!”

    被宫战一吼,万斯翦欲言又止,识趣的不再出声。无处安放的手指跟澜婴一样,抠起了坐垫。

    结萝泪眼汪汪地凝视着宫战,娇小无助的身躯委屈兮兮地蜷缩着,更显得宫战一个大男人,在马车里占了好大一块地方,跟恶霸无异。

    为了把宫战生无可恋的神情,看得更加清晰透彻,赵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