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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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1】”秦祉不再看他,只转身朝着谒舍走,爽朗而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大道之行也......”

    天下为公。【2】

    柏萧鹤直起身,注视着这位小亲王离去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夜闯荀府的目的,皆藏匿于一言一行之中,只需稍稍窥探便知一二,那安瑾的身份,她无法出言相助,但一女子当街跪地求救的举动,却是秦祉不能忽视的。

    但联盟合作在即,即便她晋赭王的身份,也不好插手兰干事宜,更诓论此为兰干相荀谌的家事。

    因而以正事旁敲侧击,乃不得已之下策。

    “明日本王便要出发去往端寿,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秦祉突然回身说。

    晚风从街角拂面而来,二人相向而立,彼此间仿佛凝滞静止,偶有微乎其微的虫鸣拉的很长,在这幽深静谧的空气间增添了半点烟火气。

    柏萧鹤抬眸凝视她,那双眼中蕴藏着不明的情绪,宛若沁了墨般浓郁乌黑。

    “你......”

    “什么人!”闾巷里拐出一名巡视尉官,见人当即大喝一声。

    “话留着一会儿再说!”柏萧鹤毫不犹豫地将路边一块牌匾一脚踹飞,直奔着尉官的面首而去,他果断拽住秦祉的手腕,朝着反方向拔腿就跑。

    “站住!”

    “不准跑!”

    身后洋洋洒洒跟了四五个人,皆官兵打扮,提着刀一路狂追。

    “他们是什么人?”混乱中秦祉回头,堪堪避开对方随手扔过来的物体,喊道,“就这么几个人不能还手吗,为什么要跑?”

    柏萧鹤抬手一指道:“翻墙。”

    两个人同时腾空而起,一脚踏在墙壁,手一勾一撑,堪称同步消失在视野。

    “这人是尉官,负责兰干城宵禁的。”柏萧鹤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认死理,人比较......”

    他迟疑两秒,才道:“正直吧。”

    “殿下,刚刚的问题你可以继续说了。”

    秦祉抿了抿唇,牵强的笑了一下。

    柏萧鹤见状微微眯起眸。

    她突然问:“你说的为人正直指的是哪方面呢?”

    “恩?”

    “会对亲王大打出手吗?”秦祉说,“应该不会吧。”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拍了拍柏萧鹤的肩,心如止水的示意道,“回头。”

    她的对面,另有几人万分诧异,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二人,旋即大喊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秦祉闭了闭眼,叹道:“要命啊。”

    亏得兰干城够大,秦祉与柏萧鹤跟遛鸟一般,兜兜转转从一个墙头跳到另一个墙头,绕着兰干四处闲逛似的,惹得夜巡兵人仰马翻,怒火滔天。

    直至将人彻底甩掉,他们才看似安心实则跟做贼一般的回了府。

    秦祉靠着桥栏坐下,微微喘气,说:“再过一个时辰天怕是要亮了。”

    “卯时上四刻,要去荀府议事,殿下,我命人替你放水,先梳洗休息吧。”

    “你...”秦祉刚要开口,只听他又停下脚步,回首笑道,“一会儿我来找你。”

    你还是别来了……我沐浴你来什么?

    秦祉想,遂崩溃。

    谒舍内,木桶热气腾腾,秦祉将发髻散开,乌黑柔顺的长发搭在肩头,她着中衣泡在水中,阖眼静坐,卸下一夜疲惫,仿佛浑身毛孔都要炸开般舒适。

    “舒服吗?”头顶那道熟悉地,带着特有韵味的声音响起,伴随而至的是一缕梅香。

    几片花瓣从柏萧鹤手中飘落而下,荡漾在水池之中,秦祉睁开眼,捏起一瓣道:“你倒是有情致。”

    “等天亮了,夜巡尉官定会将刚刚那事报上去,晨起的议事八成又要热闹了。”

    “本王非兰干人士,哪里知晓兰干的规矩?”秦祉笑说,“还得仰仗柏将军,夜巡一事按理说也是你去负责啊。”

    “知道你会这么说。”柏萧鹤轻嗤一声,随手便将水泼她一脸,得来秦祉一声惊呼,他笑道,“问吧。”

    秦祉用手摸了把脸,将水扬了过去,柏萧鹤避之不及,衣袍瞬间成了半湿:“殿下。”

    秦祉满意一笑,这才开口:“秦赜。”

    “查的如何了?”

    柏萧鹤幽幽道:“殿下,仅有一个名字,棘手啊。”

    “别装。”秦祉看他,“你们兰干五年前搅和在兰干,能不知这秦赜的身份样貌?”

    “五年前相国府灭门一日,唯有一人确切行迹不明。”柏萧鹤垂眸看着因热气而略泛红润的脸,“但时间太久远,无法确定此人是否出入天桂山,带走秦赜。”

    “是谁?”

    “中郎将花颖慈。”

    空气中徒然安静,二人四目相对,相向无言。

    半响,秦祉扶着木桶边缘起身,“哗啦”一声,水自身上落下,水花四起溅出。

    雾气缭绕中,秦祉冷笑道:“果然是他。”

    那就并非秦赜自己跑去的天桂山了,尚在都邑城内,这二人就已经有了交集。

    难怪他会将秦赜的玉佩丢给她……

    “兰干可能寻到秦赜踪迹吗?”

    “不好说,如果秦赜有意想躲,卓令知晓内幕且可帮忙的情况下,难。”

    “那就有劳柏将军替我探寻着,有消息即刻派人告知于我。”

    “当然。”

    ----

    “主公,你这是昨夜没睡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霞东升,顷刻间兰干染上灼光,庭院中,贾文勰神采奕奕,偏头看向从里屋推门而出的秦祉。

    “何止,一夜未眠啊。”秦祉掩面打了个呵欠,“很明显吗?”

    “怎么说呢...”贾文勰笑笑说,“不如叫梳头女官来傅粉明眸吧,好歹别让人怀疑昨夜跟偷......”

    “咻”。

    一根树枝瞬间飞来,贾文勰话音一截,堪堪朝着旁边廊柱躲了开,嘴里“哎呦”一声,连忙说着:“主公,这话还没听完,怎的就恼了?”

    她当然了解贾文勰这人,深知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必全说出口,张嘴的语调、表情就知他没什么好话。

    “我去叫女官备妆奁。”他笑着将那树枝拾起,随手放到了花园中,翩翩离去。

    到底是连夜奔波数月,如今又要面临这会盟一事,秦祉乏累的人都散了,只趺坐在妆奁前,阖眼休息。

    梳头女官打开妆奁,将珍珠粉敷上面颊,这人眉目舒展,浓捷密长,眼下虽有淡淡地乌黑,却更添一分倦怠之美。

    她不敢多看,只匆匆瞥了几眼。

    “今日出发,快的话也要半月有余方能抵达端寿,若是兰干一同前往,估计就要足月了。”

    秦祉鼻腔轻轻哼了一声,说:“端寿倒是离梌州更近,从兰干走能途径劭关,劭关太守安屿承也会去,说不准能碰上。”

    “在下记得,这安屿承貌似与兰干有些关系?”

    “是,劭关之战后,安屿承便坐上了太守之位,这期间有兰干的协助。”秦祉说,“也不知那荀谌怎么想的,安屿承这人趋炎附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随意,可落进了女官耳中则不同,她被这言论惊的手一抖,珍珠粉竟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