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五候蜡烛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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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烛火赐明,哪怕只是赏赐一根,也是天家恩赐,无上殊荣。

    许多天子近臣,尤其是只得一根,或两根的情况下,会将龙涎蜡保留下来,已示君恩。

    是以,太医院检查起来,并不复杂。一个上午,就大致弄清楚了,龙涎蜡所含的全部毒素。

    盛从周见在京城中,已经查不出更多线索了,决定进宫面圣辞行,尽快出发去益州。

    合上面前案册,正待动身,就见徐公公气急败坏的走进来,还未坐下,就劈头盖脸质问道:“世子如今存着什么心思?老奴见魏执笔,是难得入世子眼的姑娘,确实有心撮合世子和执笔!只是,世子若是无意,就给老奴交个底,老奴再不提此事!”

    见世子无知无觉的样子,徐公公不由痛心疾首道,“老奴方才去给执笔送午膳,听到执笔在和疯姑哭诉,说待在大人身边,每天都要小心翼翼,日日害怕掉脑袋。魏执笔是多么豁达通透的姑娘,哭得抽抽噎噎,老奴听着,也心生怜惜,世子堂堂八尺男儿,怎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盛从周眸光晦涩,自剖白心迹后,淤堵得滞胀之气,一直郁结在胸中。

    听闻徐公公此言,很想挤出一个冷笑,可那抽噎的泪水,似在胸中撕开一个口,飕飕倒灌着冷风。

    他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徐公公见世子似有松动,又加了一剂狠料,“执笔托老奴给世子带句话,她今日身体实在不适,休沐一日,世子若是有何吩咐,她明日就可以当差。”

    盛从周心中,一片木然。

    “知道了。”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紫檀插肩榫案牍上,指骨扣着棠梨肌肤的激热,化作黏腻的汗水,在冰凉的案牍上,留下难堪的水瘢。

    他攥了攥手心,又松开,从窒息的气息中,挤出一句话,“让她好生休息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行至国公府中门外,正好季风搜集完消息来报。

    “禀大人,有宫里的暗探,方才来报,说李贵妃抽搐不止,太医院皆是无法。李家往宫中,送去了十几名医工,后来有一名医工,以鸡血藤、青木香和茜草煎煮,内服外熏,方才缓解贵妃的惊厥之症,只是,李贵妃至今仍未神识清醒。”

    见大人似要外出,季风接着道,“大人,太和门外,许多大臣,都在宫殿外候着,圣上守着李贵妃,无心召见群臣。”

    盛从周听完,摁了摁眉心,烦躁不安。

    “可还有其他消息。”

    季风想起一个暗探来报的童谣,觉得应该让盛大人知道。

    “倒是有一件事,属下觉得蹊跷,应当和此案有关!”

    “说。”盛从周语气凛然,带着不耐。

    “禀大人,刚刚有丐户里的暗探来报,说昨夜侯府四处请医生,现在宫里又有贵人欠安,关于龙涎蜡的事情,不知怎么就在京城传开了,老百姓都在唱《鬼蜡烛》,丐户里也多有乞儿,在妄议龙涎蜡的事情。”

    “鬼蜡烛?”盛从周目光闪过疑惑,“何谓鬼蜡烛?”

    季风将听来的歌词,在指挥使面前重复了一遍。

    红蜡烛,白蜡烛

    富人点蜡烛,穷人熬蜡油

    阿翁搓烛心,阿母蘸蜡头

    阿兄点天灯,阿嫂熬尸油

    做根鬼蜡烛,免遭阴魂苦

    “属下问过,有年龄大的人说,这是一首益州山区里的童谣,和一个传说有关。”

    “当地有传,这鬼蜡烛,也叫黑蜡烛或死人蜡。以死人的尸体,熬煮出尸油做蜡油,然后将人皮烘烤多日,再反复揉搓成烛芯。如此,人皮烛芯和尸油蜡油,就做成了传说中的鬼蜡烛,鬼蜡烛永远燃烧,永不熄灭。

    制作鬼蜡烛的人,是为了将自己所做的业障,全部恶行和罪愆,转移在蜡烛中的鬼魂身上。这样做成的鬼蜡烛,点燃后不会出现光,但是会反复折磨蜡烛中的鬼魂,直到将其变成恶鬼为止。如此,蜡烛不断流传下去,制蜡之人高枕无忧,使用此蜡之人也会受到恶鬼纠缠。”

    盛从周眸光,意味不明。

    “益州府山区的童谣,为何突然间在盛京城传开?去查查背后传播之人。”

    谋杀皇室,是诛九族的大罪!

    凶手胆大包天不说,还有恃无恐!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散播流言,玩弄人心。

    盛从周默念着童谣的歌词,“富人点蜡烛,穷人熬蜡油;阿翁搓烛心,阿母蘸蜡头;阿兄点天灯,阿嫂熬尸油;做根鬼蜡烛,免遭阴魂苦...”

    “点天灯?”他神情有些严峻。

    点天灯,元旦夜晚,家家户户用长竿悬挂灯盏,通宵达旦,彻夜不息,称之为点天灯。

    只是,盛从周是锦衣卫指挥使,翻看过很多失传的酷刑,不由想到一种古老的刑罚,十分泯灭人性。

    大靖未统一前,益州和三湘地带,曾经巫术横行,点天灯最初是巫医们,用来装神弄鬼骗人的把戏,后来被地方土匪用来烧人取乐。

    土匪们将路过的行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后,放进油缸里浸泡。到了晚上,将人绑在一根高挺的木杆上,从活人的脑袋上,钻一个小洞,倒入灯油并点燃,以此照亮整个山寨子。

    当然,脑袋开洞,人死得比较快,若是从脚上小孔开始点燃,噼里啪啦,尸油爆裂的声音,据说能持续一整夜。

    盛从周满眼都是不解,这首童谣是否暗示着什么?若是童谣和此案有关,那为何这首童谣里的人,听着似乎是受害者,又同时是施害者?益州那里究竟发生什么?

    “季风,加派人手,务必查清楚,这首童谣,短短大半日,是怎么在京城中流传开的?”

    “还有”,他迟疑片刻方道,“最迟明日,须得动身去一趟益州,你去提前准备一下!”

    “魏执笔也要去吗?

    季风问得很合理,益州山高路远,若是魏执笔跟着,需要备好马车,路上拖拖拉拉,到达益州至少半个月。

    而若是锦衣卫缇骑快马加鞭,七日就能到达益州府。

    盛从周蹙眉沉思着,“此行路途遥远,魏执笔...就不必去了!”

    季风眼里闪过诧异,却也很知趣的躬身告退。

    盛从周揉了揉眉心,他过去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