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结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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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过后,医院迎来最繁忙的时刻,有哇哇啼哭的婴儿,还有坐轮椅的老人,车祸送来的急救患者,捂着一条流血的胳膊惨叫,人间百态都汇聚在这一个小小的大厅,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脸上只剩下麻木之色。

    “请问,”孙明天拦住一名护士,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做季寻的病人住这儿?”

    “你说季警官?他在住院部六楼。”

    不过短短几日,季寻就在医院出了名。光看身高外形,他无疑是全年龄段女性最爱的类型,自他住院以来,许多小护士居然开始期待值班了,尤其是重伤后他那苍白的脸,黑色碎发下略显阴鸷的眉眼,既凶狠又安静的眼神,总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护士总在悄悄猜测,这个英俊潇洒的季警官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谈过恋爱吗?能跟他恋爱的女人会是何方神圣?

    所以当看到孙明天的那一刻,甚至没等她说明来意,护士就下意识心想:这位小姐,一定是来找季警官的。

    为什么呢?因为这位小姐的眼神和季警官非常类似,像极了狮子的眼神,又和季警官的张扬有所不同,是内敛的,不露锋芒,但她目光躲闪,情绪看着有些不稳定,像是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护士心中一悸,忙笑:“你往这边儿一直走到尽头,坐电梯上去就行。”

    “好的,谢谢。”孙明天礼貌颔首。

    孙明天依照指示坐电梯上六楼,走进病房,季寻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靠坐在床头,抬头看见门口的孙明天,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兵相接,又同时败下阵来。

    “来了?坐。”季寻态度不似先前的冷酷,眸中思绪沉淀,面容温和了不少。

    孙明天没找到椅子,只能挨着病床边坐下,险些蹭到季寻受伤的那条腿。她顺手调慢点滴速度,盯着透明管道里不断下落的液体,难得地开始反思自己。

    她对季寻是不是太坏了?季寻这一身的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她所赐,而据刚才领路的护士所说,季寻最初送来医院的时候有过一段危重期,那个时候她没见人影,这会儿伤势稳定了才跑来探望,成白眼狼了。

    “你……还好吗?”孙明天问。

    “还好,”季寻笑,“轻伤而已,不碍事。”

    如果这会儿主治医师在场,估计会直接气吐血,连做八九个小时手术叫轻伤?不过季寻向来抗打抗揍,枪伤是家常便饭,也不觉有什么,只不过这几天住院闲着无聊,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睁着眼睛躺床上,总会想起孙明天。

    重逢之后就这点好,过去抱着经年往事中那么可怜的一丁点记忆,翻来覆去地想这个人,这个人的形象反倒有些模糊了,有时候季寻甚至分不清他心里的孙明天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想象出来的。

    等过了这么久,终于见着了人,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孙明天全是新鲜的,鲜活的。所以当贺茨举起枪来对准她的胸口,季寻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了。身体相触时,他清楚地感知到心底里有股暖意流出。孑然一身,多年冷清,他太贪恋抱紧她那一刻的温存。

    季寻问:“你来干什么?”

    孙明天回说:“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多谢你上次救了我……嗯……”

    季寻光听她那欲言又止的语气就知道她话还没说完,感觉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想知道什么?”

    孙明天急忙抬头问:“你跟赵祥睿聊过么?”

    “聊过,他在冢人帮潜伏多年,甚至不曾见过金蛇的面。”

    孙明天眉心拧起:“如果金蛇始终不曾露面,他那些交易又是怎么进行的?”

    “扶植部下,一切摆在台面上的工作,都由部下代劳,在贺茨之前还有一个周玮章,他们都是金蛇的傀儡。”季寻眼神淡淡地往她脸上扫,“我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再查下去了。”

    孙明天不答反问:“如果没有找出真相,你会放弃吗?”

    “不会,”季寻盯着她,“但这是我的使命,我身后有强大的力量支持,而你,只有一个人,孙明天,你完全没必要扛起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人?”孙明天轻笑。她想到了童其骏。

    季寻显然也想到了,声音沉下来:“你对童其骏的印象再好,他终究不是你的生父……”

    “生父?”孙明天冷冷反驳,“你或许忘了我跟你提过的,我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早年为了钱跟着一个开大奔的富婆跑了,扔下我和我妈两个人相依为命,我妈到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结一次婚,全都是因为想着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你问你,生父有什么好?”

    季寻见她眼睛里已然染上一层怒意,自知失言,神情缓和下来:“你并不知道童其骏的底细,也许他接近你是另有所图,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孙明天偏过头,满脸写着拒绝:“童叔救过我的命,我相信他是好人。我早就没有亲人了,只有童叔,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他要是真的别有所图,早就动手了。”

    说理说不通,季寻只好无奈地开口提议:“搬去我那儿住吧。”

    孙明天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抬眼。话题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而且……搬去他那儿住?他们目前算什么关系?这种提议未免太唐突。

    季寻黑压压的眼底布满阴沉之色。六年,她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生活了整整六年,这么长的时间能改变多少事情?足以将他完全地从她的生命中剥离出来,安放下另一个人的存在。

    “明天,”季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如常,可开口时仍嘶哑得不像样,“如果你愿意的话,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错过的时间不可追回,他却不能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必须抓住现在。抓住她。

    眼下,孙明天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她没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来,虽然有些抱歉……“对不起。”她说,“聊聊别的吧。”

    她关心的是在王靖之前,另外两名受害者。

    *

    黄骁自去探望完李文絮之后,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的。晚上在食堂吃饭,贾亮志端着一碗红烧牛肉面坐到了他对面:“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他盘子里只有一点肉沫,其他全是素菜,因为情绪不佳,晚饭也没什么胃口。黄骁勉强笑笑,说:“不怎么饿。”

    贾亮志心直口快,唔了一声:“你喜欢李文絮吧?”

    黄骁险些噎住了,呛得连连咳嗽:“老贾……你怎么知道?”

    “我是过来人,猜也能猜出来,”贾亮志笑,“这事情对你来说的确不太好受,不过没关系,文絮还有机会,虽然未来做不了警察了,干点别的工作,或者自己开家小店也很不错。这人啊,总得往前看,你说是不是?”

    “是,是,”黄骁连声道,“但文絮居然还惦记着贺茨,这就麻烦了。”

    贾亮志看了他一眼。黄骁面无表情,连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都万分困难——他们当刑警的,类似的情况见得多了——如果一个人有心悔改,总能等来机会,可如果一个人甘愿沉溺其中,不愿改变,那就算是一百匹马跟在后头拉,也拉不回来。

    “文絮……”黄骁心中苦涩无比,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不好了!”

    值班警员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食堂门口。

    *

    “为什么我这么确定王靖案是金蛇干的?因为我在王靖的尸体旁找到了一枚系着红绳的银铃。”

    不用季寻提醒,孙明天想起来——十年前,包括妈妈在内的那五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尸体身边同样都放着一枚银铃,“这是金蛇的标记!”

    “现在找不到新的突破,我们只能回过头去,根据已有的线索,看看遗漏了什么——十年前的五起谋杀案,加上最近发生的三起,有什么共同点,又有没有不同的地方?一点细微的差别也许能影响整个案件的走向——”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