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埋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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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讯暂时被搁置了。

    两位局长都是老派刑警,做事讲究一丝不苟滴水不漏,这会儿终于对季寻的鲁莽有了新的认知,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老局长的办公室里茶香四溢,他本人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以如今贺茨的身份地位,要真抓错了人,放出去给媒体稍微添油加醋那么一说,无疑对警方的公信力是个巨大的打击。

    “你就先告诉我,凭什么认定贺茨就是凶手?”老局长心烦意乱地闭眼揉着眉心,索性对季寻这尊大佛眼不见为净,“你有证据吗?”

    季寻摇头:“没有。”

    老局长暴跳如雷:“没证据你也敢随便乱抓人?!季寻同志,我知道你权限比较大,但等这案子了结了,我们还得一直在这儿干下去的!真出了问题处分谁背?群众怎么交代?”

    季寻只觉得这场谈话纯属浪费时间,耽误他查案,也是有脾气的,唇角一勾,从原来那具精明干练的刑警壳子里钻出来,双眼闪烁着冰凉彻骨的寒芒:“我说过了,我是为‘冢人帮’而来,这案子明显和‘金蛇’扯上了关系,乾景集团内部已经烂透了,以贺茨为首,几乎全体高层人员都曾参与□□性质的活动,包括薛新照,也包括崔韦东和王靖——你仔细看看。”

    一份厚达几十页的报告被扔在桌面上,局长他老人家只翻过去两页,眼睛瞬间瞪直了:“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季寻面无表情道。

    这是上级交付的最高级别保密任务,季寻负责跟进案子,同时另有一人秘密潜入乾景集团内部里应外合,为防疏漏,更为了保护线人,季寻只知道那名同志是男性,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一概不知,就在昨天晚上他通过加密形式传来了这份报告。

    报告的内容着实令人心惊。

    乾景集团靠地产起家,早年欺行霸市,通过旗下的各类商业经营场所从事赌场、权.色.交易等违规活动,逐渐衍生出一张密不透风的走.私网络,这其中还包括毒.品.生.意。十余年来参与人数众多,难以一网打尽,线人给了季寻“不要轻举妄动”六个大字。

    擒贼先擒王,季寻干脆把贺茨抓回来再说。

    没想到贺茨压根不打算抵抗,从始至终宣称自己是冤枉的,只要找不出证据,警方就没法儿定他的罪。

    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证据来。

    *

    李文絮负责看守嫌疑人的工作,她想法子支开了其余辅警,走进了关押贺茨的房间。

    房间里有监控,李文絮没法子对他说什么,只好借由给他蓄水的机会端着热水壶慢慢朝他走去,就见贺茨单手闲散地握着纸杯,微微抬了眼。

    他想说什么都在这一个眼神中分明了。

    没事,一切尽在掌握中。

    *

    审讯再开始时,就只剩下季寻一人了。

    贺茨在京市待了十多年,与公安系统相关人员多多少少打过交道,却从未听说过季寻这号人物,见他一表人才,也有了点儿兴趣,探身问道:“兄弟,你新来的么?”

    季寻顶着副面瘫脸,冷漠疏离地点了点头。

    “新来就办这么大案子,”贺茨“嗬”一声,摇头唏嘘,“不容易啊。”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季寻拉开椅子坐下来,“我不介意一直在这里陪你耗下去。”

    “那哪能呢,公司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贺茨脑门上仿佛写着“身负重任日理万机”八个大字,“我也想快点儿解释清楚,你们好放我出去啊。”

    季寻冷笑,刚要问,便听见耳机里传来黄骁的声音:“季队,贺茨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查实了,我们分别在机场、饭店以及贺茨家门口的监控中发现了他的身影,时间对得上,也问过那晚约贺茨吃饭的王总,和贺茨的说法一致……还有,局长让人先去把贺茨的司机张勇康叫来……”

    黄骁忽然诡异地停顿了下,季寻问怎么了,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张勇康认罪了。”

    *

    除了季寻,南临区公安局全体刑警都亲眼目睹了张勇康的认罪现场。

    这个留平头的矮小男人还没走到局里就双膝一软“扑通”跪下,表情格外惨烈悲壮:“警官!我认罪!我是来自首的!是我杀了王靖和薛新照!”

    局里一众刑警已经多日殚精竭虑连轴转了,万万没想到案子能以这种方式不攻自破,一时哗然,连局里高层领导都被惊动了,出来听张勇康说完了犯案的全过程。

    “我和崔韦东是老朋友了,意馨社工服务中心成立之前我们就一起跟着贺总做事,我帮贺总开车,小崔那会儿年轻,贺总不大愿意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让他打杂,那是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后来意馨社工服务中心成立,贺总就把小崔调过去了,但我们私底下也常聚……有一次,小崔带了王靖过来,说是新谈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张勇康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这让他显得既难过又凄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生动的姑娘,第一眼就爱上了她——”

    季寻听黄骁转述到这里,顿时觉得没什么再听的必要了:“一见钟情?为爱连杀两人?扯吧。”

    黄骁被打断了有些忿忿:“局长都相信了!你先听我说完!”

    据张勇康所说,他爱上了崔韦东的女友,而对崔韦东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妒忌心理,私底下他曾找过王靖好几次,可王靖却没对他的表白有过任何回应,这让张勇康更加羞愤难当,甚至将恨意转移到了崔韦东身上。于是五二零那天,张勇康早早开车将贺茨送回家,假借贺总的名义,把王靖约到国际金融大厦——那也是贺茨名下的产业之一,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下令停电,篡改监控,想办法将王靖引到天台,再将她推下去——然后飞快跑到楼下,把王靖的尸体拖到合适的位置,伪造成自杀,那晚大雨,很多痕迹都被雨水冲没了,就算警察真发现了什么端倪,也可以把罪行推给动机完备的崔韦东,张勇康本以为他实施了完美犯罪。

    黄骁说完,见季寻张口还想说什么,立马抬手:“还没说完——但张勇康万万没想到,薛新照会和崔韦东有财务纠纷,居然还失手把人给杀了,本来死无对证也就算了,可薛新照却无意间从崔韦东口中得知张勇康也暗恋王靖的事,那个老财迷打电话来借机勒索,张勇康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季寻忽然抬眉,黄骁再度一挥手,“嗳”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邹悦,刚才张勇康认罪的时候局长也问了……张勇康说,薛新照这人防备心大,不好约出来,他只好假借贺茨的名义,让邹悦准时赶到椿芳街,至于他自己,则是在前一天晚上就躲进了椿芳街里。”

    季寻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淡淡问了句:“原来贺茨这个总裁也是空架子,他的名义是那么好假借的么?”

    黄骁对这方面人情世故懂得比他多,倒不觉得奇怪:“老大,你也不想想,能给大人物开这么多年车的,能是好惹的么?”

    季寻冷笑:“再多想也没用,张勇康肯定在说谎!”

    黄骁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没这么简单,不可能这么简单,季寻想起乾景集团内部线人传来的那份报告,几乎每一个字都在暗示贺茨和这件案子有关,只要顺着蛛丝马迹往上摸,从能查到点儿什么。

    “张勇康那边先由你来处理,我再去找贺茨问问。”季寻抬步就要往外走,余光瞥见黄骁的脸色,顿时停住不动了,心生不好的预感,“……贺茨呢?”

    黄骁吞吞吐吐:“局长说证据不足……放他走了。”

    *

    季寻再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就没那么有耐心了,他似乎永远学不会怎么尊重领导,局长翘着腿在抽烟,他径直走过去把局长嘴里的烟抢过去往垃圾桶里一摔:“你把贺茨放了?那份报告你没仔细看啊?”

    局长叹了口气:“小季啊,你没办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