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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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棠站在窗边,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书案上的书册。那日穆景煜问她,如果固洛前来求援借兵,她为陛下该当如何应对,该当如何应对?

    如果她为天子,定要让固洛有来无回,身死大齐。她捏紧手中发簪,固洛府中娇俏的白芍,以身相护死在大漠的白芍。

    “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你放心,这一天不会来的太晚。”她掀起眼帘,目光穿透窗棂。,望向那兵荒马乱的远方。

    京城外兵荒马乱,城中除了有些富户们因不安而大肆变卖家产外,大多数人的生活依旧如常。她在学堂中又增设了一间课室,一些富户家也将未婚女娘送了过来。

    秋雁来报,说外面有一老一小两位女子,从苍禀郡逃难而来,无处可去,求学堂收留。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苍禀郡已被静王叛军攻占,一老一小两位女子,能在战火中逃到京城,其中所经历的艰险与困苦可想而知。

    她皱了皱眉,吩咐道:“你带她二人去偏屋等候,我稍后就来。”

    她端起茶盏,温热感传到掌心,却暖不了她沉重的心情。虽有穆景煜时刻递来叛军消息,但大多只是皮毛,无法让她对局势有全面的了解。

    目前大军与叛军对峙在淮江,形势严峻。淮江自古便是战略要地,一旦被叛军突破,京城将岌岌可危。

    她放下茶盏,望着窗外天际,心中涌起不安。穆景煜曾说,静王十万大军乃乌合之众,可即便是乌合之众,也有可能掀起惊涛骇浪。若真的破江而来,京城将如何应对?

    走到偏屋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两位女子衣衫褴褛,满脸灰尘,一见她进来,立即跪倒在她的面前。老妇人眼中满含泪水,声音带着颤抖,哀求道:“求贵人小姐慈悲,收留我们吧。”

    祈棠走上前,轻声安抚道:“两位不必如此,请先起身。”

    话音刚落,年轻的女娘突然向祈棠连连磕头,满脸泪水的嘶喊着:“求贵人,让我见见县主,求贵人。”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声吓了一跳,楞了一瞬,迅速上前扶起女娘,温柔地安抚:“不必惊慌,有话慢慢说,你二位是何人,从何处来?”

    年轻的女娘依旧一个劲的哭,秋雁见状,走上前去,蹲在女娘面前,耐心地劝说:“姑娘,你先别哭了。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才能帮到你们。”

    女子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夫人,擦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着。

    她是苍禀郡金州林安县人氏,姓陈,家中有几十亩良田,雇了十来个长工,在那处穷乡僻壤,也算的上殷实之家。

    随着静王判军作乱,县里的赵老爷成了地方一霸,强买强卖,靠着手里的家奴部队强征粮食,陈老爷主动把两个年岁稍大的姐姐送到赵府做了赵老爷的小妾,赵老爷这才法外开恩,没有强行吞掉她家的田产。

    这几年,林安县没有大旱大疫,但整个村子除了陈家,大多人都因为吃不上饭而卖儿卖女,流离失所。

    有一日,陈老爷与雇农忙完了农活回到家门口,不远处扬起了一阵不小的烟尘,稍微靠近后,才发现竟然是一支不小的骑兵队伍,领头人是赵家的一个善于舞枪弄棒的家奴。

    看着颤巍巍跪在马下不敢抬头的陈老爷,领头嘴角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赵老爷有令,因为最近这里闹土匪,所以要加强本县地界的防备,你们这些田产二十亩以上者,都要再准备好十五车粮食,以支持防备。”

    说完,那领头抬手将马鞭一挥,又赶往别处传达赵家的命令。

    此时,路过屋外的霓裳朝里面瞥了一眼,祈棠忙招手让她进来,说道:“你也一起听听。”

    霓裳的扫了一眼衣衫破旧的两人,点点头,坐到一旁。

    祈棠示意女子继续说,陈姑娘擦了擦脸上泪痕,继续说道:“我父亲,上个月才交了好几大车,现在又开始摊派,摆明了要将我家吃空。”

    陈姑娘又接着哭了起来,“父亲本将田产变卖,带上我们逃难去北边,可是那边叛军与朝廷早已打的血流成河,只有这里才算太平。”

    “可是,这些良田瓦房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这样放手,我父亲如何安心,百年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她双手捂面,悲呛着大哭着,丝毫没有在乎旁边众人,继续说道:

    “父亲继续强颜欢笑的下田劳作,与我们说,如今陛下圣明,说不定哪天就平定了叛军,就算往最坏的方面想,真有兵乱闹到这里,我们老老实实交一些粮食上去,说不定就能保住全家性命。”

    可现在摆在陈家面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些,而是赵老爷要的十五车粮食,若是没把这些准备好,陈家就惨了。

    陈老爷东拼西凑凑出十二车粮食,前来的头领毫不留情,直接叫人抽了陈老爷一百鞭子,陈老爷一边哀嚎,一边求情,可赵老爷的家丁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陈老爷像一条野狗一样,在泥地里被抽的满地打滚,陈家人越是求饶,他们就抽的越狠。

    陈小姐哀嚎着看向祈棠:“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两位姐姐已经被父亲送给了赵老爷,还是不放过我们?”

    祈棠轻叹一声,问道:“然后呢?”

    “他们,他们都是畜生,那领头的居然说,我的两个姐姐,被他们,被他们。”她实在说不下去,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片刻后,她接着说,“我的两个姐姐被他们折磨死了,他们还让我父亲把我送给他们,当晚,父亲让嬷嬷陪着我逃了出来。”

    陈小姐和嬷嬷逃到苍禀郡,遇到同样逃难的乡亲,那人和她说,她的父亲家人还有年幼的弟弟全都被杀了。

    听到这里,霓裳皱着一张小脸,惊恐的问道:“是叛军来了,将你全家杀了吗?”

    “不是。”陈小姐抬起满脸泪水和灰尘的脸,哀戚的说道:“他们都是被家里家丁雇农所杀,那些家丁听到叛军的消息,想要抢了我家,去投奔叛军,这才合谋着将我家灭了门。”

    祈棠轻轻拍了拍陈姑娘的肩膀,窗外街景在浑圆的落日的照耀下,映现出一片悲怆的血红。

    “我与嬷嬷一路逃亡,路上听闻乐青县主大义,这才求了过来,求贵人小姐,让我们见见县主,我愿为奴为婢,求县主给一条生路。”陈姑娘又扑通一下,跪倒在祈棠面前。

    祈棠沉思片刻,让秋雁将陈家二人先带去慈幼院安顿,等人一走,朝霓裳问道:“你如何看?”

    “我看什么?”霓裳一脸不解,“哎,这样逃难的人只会原来越多,你也不能来一个收一个吧,慈幼院哪有那么大地方收留这些人?”

    霓裳说的没错,静王叛军作乱,京城之外早已乱做一团,荒废的良田,断壁残垣之上飘荡的烟尘和鬼魂,堆积如山的尸首,无不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她说的这些表面上是静王叛军作乱导致,其实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