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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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黑未黑。

    头顶路灯明亮,温柔地照亮回家的路。

    陈念生和宿祈安并排走进小区门口的超市。

    宿祈安住在整个城市最高档的别墅区,不远处的商业街开的全是奢侈品店,连咖啡馆的咖啡都要撒上金箔。

    超市也是进口超市,来的都是富家太太以及富家保姆。

    宿祈安理所当然收到不少惊叹的目光。

    他仿佛没有察觉,推着购物车,跟在陈念生身后。

    走到新鲜的肉类区,负责切肉的是一位大婶,身量苗条,人至中年倒是把气质拿捏得非常好,陈念生几次买肉,都会跟她聊几句,一来二去就很熟了。

    陈念生还没走到,大婶就开口了:

    “今天有家里大人带你来啊!”

    陈念生:“……”

    他年龄小,又显嫩,但宿祈安气质成熟稳重,看起来甚至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又一身西装革履,被误会了,陈念生确实没处说理去。

    他还想解释一下,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头顶一重。

    宿祈安一手按着他的头,笑道:“家里小孩比较懂事,喜欢做饭,做的也不错,就随他了。等开学后学业重就没空做了,也就现在能由着他。”

    大婶连连点头道:“是呢,是呢……开学后是要好好学习了!”

    陈念生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宿祈安第一次来小区门口的超市,很有兴趣,几乎把每个货架都看了一遍。

    路过五金区,陈念生正迫不及待赶紧走,忽的瞥见货架最底层摆着的油漆。

    他一时愣在原地。

    亲子鉴定出来,周家认定他是私生子,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他妈妈。

    在周家的授意下,这件事迅速在街坊四邻传开,真是想不到一位看起来善良的白衣天使,竟然一心想勾搭有钱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有人的刻意引导下,他母亲的声誉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毁了,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一个医生在年轻时给富豪当小三,被踹后找了个老实男人当接盘侠。

    陈念声曾经很不明白,他们都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周家面前,可周家凭什么把他们拉入地狱呢?说他碍着周家的眼,让周家不得安宁,但不是周家非要找不痛快吗?故意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那次和白如虹偶遇后,白如虹可以不多想。被周家兄弟知道后,不去做什么鉴定。他们大可以让他滚到大洋彼岸,就当是死了,可是没有。

    或者当成一次意外,本来陈念生这辈子也不可能和周家有什么交集。

    他们闹得鸡飞狗跳,更不想让他好过。

    墓碑上鲜红的油漆还历历在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泼油漆的时间是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几个混混趁着墓园没人进去的。

    这个时间,他没办法拉上宿祈安,因为他找不到要宿祈安在天刚亮时出门的借口。

    他必须另想办法。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发什么呆?”宿祈安问。

    “没,没有。”陈念生收回思绪,轻声道,“我在想怎么做菜,我会做的菜也不多。”

    宿祈安语气自然:“那就查菜谱,我给你打下手。”

    “唔。”

    “喝汤吗?”

    “我不会煲汤。”

    “那我让酒店送。”

    “唔。”

    周五这天,陈念生刚进宿祈安的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

    他看宿祈安没有注意他,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接电话,“喂?”

    “你的快递到了,家里有人吗?”

    陈念生不明所以,他不网购啊:“什么东西?是不是弄错了。”

    手机那头,快递小哥也有点为难:“一封文件,地址写的是XX大学,这大学可牛逼了!”

    陈念生恍然醒悟,是他的录取通知书!

    他赶紧说:“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放代收点行吗?我现在不在家。”

    “好。”

    挂上电话,陈念生看着手机,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打开备忘录,写了一段话,删删减减,用了十分钟,才满意。

    他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到办公室。

    宿祈安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陈念生自觉汇报:“是快递电话,我怕打扰你。”

    宿祈安满意地“嗯”了一声。

    陈念生问:“我今天下班后能回家一趟吗,快递说我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去拿。”

    宿祈安挑眉:“早点回来,晚上带你庆祝。”

    “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宿祈安盒上文件,随手丢到桌上,“晚上想在哪吃?让人送到家里,还是外面?”

    陈念生:“……”

    他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说:“外面吧。”

    宿祈安颔首,低头继续工作。

    陈念生实在没心思,也坐不下去,仗着宿祈安不管他,躺在一边的真皮沙发上。

    他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十点,他把这段话分别发到几个聊天群中。

    大意上是,他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周六为自己办升学宴,他还想把通知书的复印件烧给父母,所以地点可能会离墓园比较近,如果不介意,他希望他爸爸带过的还留在本市的学生都可以来。

    祭祀的最好时间,是早上九点。上辈子那群混混,是在八点半后动的手。

    中间有差不多十来分钟,他想办法拖住他们。

    他记得在父亲的葬礼上,很多学生红着眼眶对他的父亲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岁月会磨去年轻人的冲劲,但陈念生知道,他们不会忘记当时的诺言。

    因为上辈子,那些鲜红的油漆,就是他们一点点擦掉的。

    想起那时候的事,陈念生难免有些伤心,下巴搭在桌上,就这么蔫蔫地趴着。

    看着群里弹出一条条消息:

    【来。】

    【我一定准时。】

    【恭喜咱们小陈,给陈老师长脸!】

    【谁订花啊,咱们先商量好,免得像上次那样堆不下。】

    【对,大家意思到就行,不要浪费。我待会儿发起接龙,统计一下。】

    他已经摸鱼摸了至少一个小时了。

    宿祈安一连看了他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什么事,可就是想逗他。

    他咳了一声。

    陈念生立刻回神抬头,发现是摸鱼被当场抓包,很心虚,不敢看他:“我马上就写。”

    宿祈安说:“没关系,反正做汇报的是你,丢脸的也是你。”

    陈念生瞪他:“你才丢脸呢。”

    宿祈安看完最后一页,从漫不经心抬头看他:“你丢脸,也是丢我的脸,所以认真点吧,我不想在下属面前丢脸。”

    陈念生怔了怔了。

    他忘记这茬了,宿祈安塞进来的实习生,可不就等于他的面子么。

    早知道就表现得更好点。

    每周一上午九点和周五下午三点,都会雷打不动召开部门例会。

    周五下午,陈念生提前来到会议室,他来得很早,一个人都没有。

    他很懂事地打开会议室的灯和电脑,调整好麦克风,把收集好的所有人的PPT一一拷贝到桌面,因为薛擎难得在总裁办发一次火,没人再敢为难他或是给他脸色看,在这件事上也就没给他难堪。

    只是他清楚,让他们这些实打实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