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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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仪想反驳。

    反驳的话却无从出口。

    她不愿意吗?

    过去营造的虚伪和客套在此刻骤然崩塌,她的难堪赤裸裸被展现在眼前。她很平常,她没那么特别,她会对孟鹤鸣这样有权有势又五官优越的男人起心思很正常。

    装什么不谙世事。

    孟鹤鸣一字未提,但央仪读懂了全部。

    她偏开脸,躲避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视线。不过一秒,下颌被他的虎口钳制着又转了回来。

    孟鹤鸣对答案很执着。

    “回答我。”

    向自己妥协很容易,向他却万般艰难。央仪不愿意开口,固执地抿紧唇。

    她能察觉到他的体温比先前更烫,烫得她几乎快要一起跟着燃烧。

    身下的丝绸被面紧紧攥在手心,随着他的逼近,最后一丝凉意也消失殆尽。

    央仪不知道黑暗中是怎样一双嘲讽的眼睛在看她,她只是从他的声音判断出他的不快。

    “不说话也是默认。”

    他强势到不允许对手退避。

    央仪红着眼睛,温沉沉的语调蓄满了鼻音:“你反正都这么认为了,还想我怎么说?就算我愿意,也不是今天,不是这个时候。我说了,我是拿温度计进来的!你要是晕在家里,明天别说徐叔,你身边那群人,我过得了哪关。”

    孟鹤鸣似乎在审视她,指背在沉默中抚上她的脸颊:“哭了?”

    “没!”央仪急急否认。

    他也不去管留在手指上濡湿又冰凉的触感,撑起身,微微后仰:“起来。”

    央仪还在情绪中:“干嘛。”

    眼睛逐渐已经适应黑暗,慢慢分辨出了房内的轮廓。她看到孟鹤鸣已好整以暇地靠到了床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不是说要量体温?”

    “不量了。”央仪从床上摸到散落了的温度计,语气微冲,“你最好晕在里面。”

    “央仪。”

    对方忽然叫了她一声。

    央仪顿住,几秒后,重新坐回床边。

    她抿唇。

    谁叫他是金主爸爸。

    这样的光线并不适合操作耳温枪,即便摸到按钮,也很难精准找到他的耳道。

    央仪试了几次,生怕又被他捉住手腕说她心存勾引,最后将温度计直接塞进他怀里。

    “你自己来。”

    孟鹤鸣意外地没为难她。

    滴得一声轻响。

    39.2℃。

    央仪又问:“另一个耳朵呢?”

    结果相差无几。

    她将一直握在掌心,快要被她濡湿的药放到床头:“很高了,你还是吃点吧。”

    孟鹤鸣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晚上喝酒了。”

    “……”

    他补充:“喝了不少。”

    “……”

    见她陷入沉默,孟鹤鸣淡然问道:“所以央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理我这个病人?”

    央仪再次陷入窘迫。

    所以怀着巨大的勇气在外面踌躇这么久,加之将他弄醒折腾到现在,结果是他没法吃药。

    她不是早知道他喝过酒了么?

    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央仪露出懊恼的情绪:“对不起我刚刚真没想到。”

    “Well。”

    “我也真的不是要闯进你房间做一些让你误会的事。但是起码现在,我知道你确实发烧了,很高。所以,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开着房门睡,我今晚就在客厅。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

    孟鹤鸣出声打断:“这是合同规定的义务?”

    央仪喏喏:“倒是没写那么清楚。”

    “所以呢。”他双手环胸,姿态高高在上,“你的动机。”

    从进来到现在,只要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央仪都能察觉到,那叫审视,是上位者的审视。他的视线犹如实质,她深感不适,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动机就是……有个高烧病人在家,谁都没法做到不闻不问吧?”

    一定是回答太平凡,让他失去了兴趣。

    央仪想。

    要不然沉默怎么会持续得这么长。

    她很识时务地收拾好散落在床头柜的东西,慢慢起身。

    央仪不知道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孟鹤鸣想到了其他。

    那天之后,他的母亲黎敏文找过他。

    问他打算和这位央小姐玩到什么时候。

    孟鹤鸣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

    “我虽然不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你有利可图时是什么样的。”黎敏文说道,“就像当初你盯着这个位置。”

    利益和爱情,我想前者更实际。

    这是孟鹤鸣留给她的话。

    此刻他并不是对这句话有了松动,而是贪心地想,为什么不能全部掌控在手中。

    兼顾两者于他来说应当游刃有余。

    他忽得出声叫住央仪。

    客厅光源近在眼前,回身时客房昏暗的光线再度让人适应不了。双目无法聚焦,停留在虚空的视线懵懂又可怜。

    而恰好,孟鹤鸣足够看得清黑暗里的一切。

    高烧和酒精持续折磨他半个晚上,让他骨头缝里都迸发着酸涩热意。他知道自己没那么清醒,甚至有点疯,却还是说:

    “你不如试着忘了那份合同。”

    央仪怔在原地,似乎在费解话里的意思。

    见她迟迟不给回音,孟鹤鸣难得烦躁,顺手解开睡衣领口,像问她,也像问自己:“需要我说那么明白吗?”

    他字字珠玑:“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

    ***

    处理完方尖儿的事到家其实不算晚。

    这个点孟鹤鸣该出现在公司,出现在饭局,出现在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而不是未置一言地在家等她。

    最近似乎常能见到他。

    央仪环住孟鹤鸣的腰。

    她将手环抱在他身后,细细数着这些天和方尖儿见面的次数和缘由,掠过最为混乱的那一段,只说闺蜜遭遇了平生最渣之渣男。

    果然,孟鹤鸣对此没什么兴趣,淡淡拍了拍她的背:“有需要找我。”

    “要孟总出面,那得多大的事啊。”央仪仰起头,笑得很动人:“那我还是希望这辈子用不到。”

    手机在玄关台上亮了一下。

    孟鹤鸣提醒:“有消息。”

    这个点,央仪想了想:“可能是我爸妈吧。”

    顺手在他怀里解锁手机,聊天界面很空,是新添加的好友发来的信息。

    【今天谢谢。不用回,我工作了。】

    孟鹤鸣的声音落在发顶:“谁?”

    “嗯……方尖儿的朋友。”央仪快速锁上手机,心脏莫名重重跳了两下:“今天来帮忙的。”

    男人的手掌慢慢上移,从她的脊骨一寸寸抚过,最后落在颈后。

    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消息都看完了?”

    “嗯?”

    央仪不明所以。

    在进入客厅后的第五分钟,央仪忽然福至心灵,还在电梯时,她瞥见一条孟鹤鸣的未读。

    此刻还以红色数字一的形式躺在列表里。

    她解锁手机,快速点了进去。

    是数分钟前,她刚到家时发出的。

    孟鹤鸣问她是否载朋友回来做客。

    那条消息一直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