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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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回去的计程车上,闺蜜方尖儿若有所思。

    虽然两个人都能正常说话,但清醒的大脑一大半都给酒精糊了。

    央仪果断打住:“收回你的想法。”

    “为什么?”

    “深更半夜,酒精上头,两个不适合做决定的时机都被你给碰上了。”

    “哦,那好吧……”闺蜜弱弱地说。

    央仪兀自松气,生怕这时候任何一个想法都和复合有关。

    午夜时分,计程车停在林荫葱郁的山道上。

    车门关阖带起的风吹得脑袋隐隐作痛。央仪扶住太阳穴缓了片刻,叫醒正在小鸡点头的闺蜜。

    “能走吗?”她扶住车门,“还是坐观光车?”

    往里还有一小段路,计程车不方便进去,因此门口停着专门用来接送业主的观光车。

    闺蜜摇摇头,差点把自己摇晕:“唔……呕……不不,走两步醒醒。”

    雨后,车灯扫过,水潭倒映出了路边洋紫荆漂亮的雾粉,步道变得像油画。往里望去,央仪一下就注意到了树影下隐秘的黑色加长轿车。

    它沉静安稳,像一头蛰伏中的野兽。

    驻足的片刻,方尖儿已经下了车,一边嘟哝头晕,一边顺着她的视线一瞧。

    “……我去,孟总。”

    酒都差点醒了。

    “可能是徐叔。”央仪淡定道,“我过去下。”

    存在感那么强的加长版豪华轿车,在微亮光线下反射出低奢金属光泽,整座城市实在找不出第二辆同款。

    更何况车牌上还有一串引人注目的9。

    央仪在心里计算了孟鹤鸣所说的“后天回”和这会儿的时间差,心存侥幸。

    黑色金属漆面倒映出她的身形,腰线扎进贴合的牛仔裤里,曲线窈窕。在停下脚步的一瞬,车门很合时宜地弹开了。

    车内暖风轻柔地裹了上来。

    司机老徐已经下车立好,朝她颔首:“孟总在等您。”

    看来车里是他。

    央仪扶着车门坐进了进去。

    柔和的阅读灯下,男人正眉眼低垂地翻着书。他很投入,在央仪坐进来的那十几秒里又不疾不徐地翻过一页。

    纸张哗啦一声,在安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待动静落定,央仪才凑过去,抓住他自然下垂的手指:“有人说明天回,骗人。”

    “临时做的调整。”孟鹤鸣徐徐抬眼,视线落在她的大衣上,“降温了,就穿这点?”

    孟鹤鸣嗓音极好,温和起来很能俘获人心,何况他还顶着这么一张过分被眷顾的脸。灯影加深了他的五官轮廓,比起平日,更显得沉稳。

    “榕城哪有那么冷。”央仪道。

    视线从她的衣襟移到她的唇,孟鹤鸣不动声色:“喝酒了?”

    他恼人的掌控欲又钻出来了。

    央仪把拇指和食指指腹一合,比了个姿势,心虚道:“一点点。”

    孟鹤鸣不说话,偏头认真看她。

    央仪只好又说下去:“你过来怎么不打我电话?”

    “打了。”孟鹤鸣漫不经心道。

    打了?

    是几个小时前在陪闺蜜时的那通电话?可他那会儿不是说让老徐送东西过来吗?

    哦对。

    那通电话里,孟鹤鸣跟她说——早点回。

    难怪夜雨淅淅沥沥,唯独车底那片空地却是干燥的。

    不知什么原因,明明真的只是单纯地陪闺蜜消愁,此刻在安静的车厢里经他一说,胸腔却虚虚跳动起来。

    孟鹤鸣很少会浪费时间做等待这种事,就好像公司里他的那部专属电梯,永远会停留在他出现的楼层,随用随到一样。连那么十几秒都不想浪费的人,却在这里,足足坐了数个小时。

    央仪抿着唇,有股说不清的奇妙情绪:“那为什么不上楼?在这里等……”

    孟鹤鸣纠正了她:“没有等。坐在这看书,和在卧室没区别。”

    “……”

    央仪忍住胡思乱想,生硬地移开话题:“方尖儿和她男朋友分手了,今天说在这边住——”

    话未说完,孟鹤鸣的手掌已经按在她耳边。

    头枕柔软的皮革微微内陷,连同他的指骨也被埋没两节。他压过来时,央仪闻到了熏进昂贵衣料里浅淡的松木香。

    或许因为知道闺蜜就在附近,她没来由地紧张,眼睫扑簌数下,紧紧闭起。

    双目紧闭,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了起来。

    先是颤抖的眼皮上落下一枚吻,紧接着耳垂上有被捻过的痕迹。耳骨很麻,像跳动雪花屏那样的微微针扎感。

    心脏越跳越快,快到要让人发晕前,央仪终于听到除了耳鸣之外的其他声音。

    “换香水了?”

    今天出门没用香水,气味大概是在包间里沾上的。解释起来有些头疼,央仪索性低嗯一声承认。

    “是什么牌子?”

    “……”

    不知道,不晓得。

    央仪硬着头皮,眼皮更是颤动数下:“忘了,随便拿的。”

    孟鹤鸣没再做出其他评价,低声道:“以后少喝酒。”

    隐约察觉到笼罩她的威压散去,央仪睁眼,发现男人已经绅士地坐回原位,目光未再抬起,只用手指轻敲了两下书脊。

    她疑惑。

    孟鹤鸣却道:“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央仪没做他想:“那下周——”

    顿了顿,她纠正道,“再下周见。”

    直至走到廊下,央仪才长吁一口气。

    闺蜜抱胸靠在墙上,好笑地看着她不自在的模样。

    “干嘛这么紧张?唔……你们在车上做见不得人的事了?”

    央仪仍觉得心悸:“孟鹤鸣等了好久。”

    闺蜜啧啧两声:“都说了别刺激我这种刚分手的人。孟总他,这么爱啊?”

    明明等她好久,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央仪一下说不清,心思还在游离,突然听见闺蜜咦了一声,勾着她的脖子靠过来。

    “怎么了?”

    “好漂亮的珍珠!”闺蜜表情夸张,“孟总等几个小时是为了送这对珍珠耳坠吧!天呐,光泽好润!看起来好温柔!孟总出差带回来的?一定是拍卖级的了?”

    电梯镜面倒映出央仪错愕的脸,还有耳坠上两枚光芒润泽的孔雀绿。

    是刚才在车里,孟鹤鸣给她戴上的?

    她当时心不在焉,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强势霸道,不由分说。这一点很孟鹤鸣没错。

    可是等几个小时,为了送一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礼物,这又很不孟鹤鸣。

    央仪弄不清他,只好发了条中规中矩的短信过去试探。

    【珍珠好漂亮。谢谢你的礼物^ ^】

    在等待回音的期间,闺蜜游魂似的一会儿从身前飘过去,嘴里嚷着“哇!五彩斑斓的黑”,一会儿又从身后突然出现,“我现在是全世界最酸的酸狗”。

    叮得一声,手机有新消息。

    央仪迫不及待打开,看到很简短的一句:【那对在大衣口袋。】

    她回到衣帽架前,探身摸摸衣兜,很快摸出两枚有棱有角的硬质小物件。这是她出门前带的钻石耳钉。

    小巧的钻石落在掌心,和那对乌黑泛绿的珍珠比起来相形见绌。即便如此,刚才在衣兜里时,它们仍包裹着丝质手帕,被郑重对待。

    央仪边想着心事,边收起前后两对耳饰。正想着拿起手机再回点什么,方尖儿忽然探出头。

    “不刺激酸狗了?”

    “不是说快两天没睡了吗?”央仪将双手叠放在大腿上,扯开话题,“精神这么好?”

    “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闺蜜幽幽叹气。

    这两天只顾着一吐不快她都快忘了——昨天凌晨气得离家出走去住酒店,今天又在央仪这过夜——但实际上,“离家出走”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呀!

    折腾半天,死渣男还在房子里赖着,弄得她自己倒是无家可归。

    闺蜜捶了桌子一拳:“明天起来我得把他赶出去!”

    那是再好不过了。

    央仪赞同:“我和你一起去。”

    “太好了!正好给我壮个胆儿。说实话我自己一个人真有点虚。张剑偶尔还像个人,但贱起来——”

    话未完,闺蜜突然抬头:“咱俩行不行啊?他毕竟比咱多了二两肉,力气挺大的。不会……不会要动手吧?我现在真的一点不敢保证他不打女人。”

    “……”

    要是换旁的情况,闺蜜的男朋友就是最好的援手。但一想到孟鹤鸣,那个报纸上精英感和贵气并重的孟鹤鸣,方尖儿就觉得头疼。更何况极少的几次真实碰面里,孟鹤鸣都给她一种沉稳、缜密、礼数周全但又不可僭越的这么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