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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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陆承和陆绮发生争执的事情,对陆绮而言是惊涛骇浪,却在陆承心里连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掀起。

    第二日休沐,同窗们约着去蹴鞠,他照常带着阿黄出门去跑马打猎。

    阿黄跑得快,自个认识路,又很机灵。

    加之这片林子里不曾有什么熊啊狮子之类的凶兽,只不过是些兔子类的猎物,充其量有几只狼。阿黄是只极为合格的猎犬,因而陆承不曾拴它在身边,每每趁着跑马的时候给它充分放风,让它能自由自在地奔跑。

    这一天,阿黄跑出去后,却直到夕阳西下时还没回来。

    陆承不厌其烦地带着人在林子里找了几圈,他怕阿黄是误踩了猎人们留下的陷阱,还亲自下到了陷阱里面去看,全是一无所获。

    陆承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越找越心急,甚至不愿意家去。

    天开始黑下来,跟着他的下人也怕出安全问题,开口劝他说:“小公子,是不是咱们找阿黄的时候,正好和它错过?”

    “它认识路,有没有可能它自己回去了。”

    陆承觉得不可能,阿黄的嗅觉灵敏,他和阿黄处了七年时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阿黄都能准确地寻过来,绝不会自己跑回家。

    可是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陆承不禁告诉自己——也许阿黄真的已经回家了?

    他一甩马鞭,说:“走!回家看看!”

    到了陆府以后,魏管家正守着门,阿黄果然没有回来。

    找不到阿黄,陆承吃不下饭,与陆纨同席的时候,只草草吃了几口。

    陆纨见此,关切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吗?”

    出于母亲的缘故,陆承从小和陆纨相处的时间少。他其实始终不理解父母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要说母亲不喜欢父亲,为什么当初要给自己取名“承”字,希望他子承父业,未来能像父亲一样?

    可若说父母恩爱,母亲又为何时常发病,为何要在临终之前还不忘告诉他“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让他以后不要轻易爱人。

    陆承年纪小,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

    不过,有一点儿,陆承得承认,陆纨是个温和慈爱的父亲。自小习惯了承受来自母亲的暴躁易怒,陆承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和这样的爹相处。

    他没有跟陆纨说阿黄走失的事情,只是问:“明天,爹能帮我跟先生告假一天吗?”

    陆纨微楞,陆承是个懂事而早慧的孩子,书读得很好,几乎从来没开口请假。

    难得主动提出来,那么必然是有事情悬在心上。

    陆纨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同意了他的请求,说:“可以。但只许一天,后日还是照常要去。”

    “好。”陆承说。

    一天就够了,陆承认为。

    这夜,陆承整夜没有合眼。他也不许下人们关门,怕阿黄回来了进不去府里,万一又跑丢了怎么办。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陆承就骑上马又去了昨天的林子里。

    这片林子不大,陆承昨日已经仔细地找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没翻找。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陆承将那另一半也一步不落地跑了一遍。

    还是没有找到。

    阿黄到底去了哪里?

    陆承真正是心急如焚,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拿着马鞭,发泄似地抽了几下一旁的青树,不死心地高声唤道:“阿黄,阿黄!”

    没有急速奔跑过来的脚步声,也没见到那双琉璃珠似的眼。

    这时,有个小厮满头大汗地冲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公子……魏管家请您……请您赶快回府一趟。”

    这个关头,魏管家找他还能有什么事情?

    陆承以为是阿黄找到了,忙旋身纵马回府。

    阿黄的确找到了。

    它的骨头全被剃去,只剩下一张鲜亮柔软的狗皮。

    它被砚台包在精美华丽的匣子里亲自送过来。魏管家见到时七窍冒烟,险些晕过去,当即厉声使人将这奴才扣了下来。

    关于要不要告诉陆承这件事,魏管家想了很久——索性就让承哥儿以为阿黄是跑丢了吧,魏管家这样想过。

    他知晓承哥儿对阿黄的感情,可这砚台是陆绮的家奴,他不可能扣着人家一辈子。

    他也担心,即便他不说,来日到了族学里头,陆绮还是会拿此事来戳陆承的心肝。

    所以,他只好派人去请陆承回来。

    让承哥儿打这狗奴才出出气也罢,魏管家天真地想着。

    陆承回来了。

    他亲眼见到展现在他面前的,阿黄油光水滑的皮毛。

    他们杀了阿黄,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给阿黄留下!

    陆承的瞳孔漆黑,双唇有些发干,他颤抖地伸出稚嫩白皙的手,轻轻摸了摸阿黄。

    阿黄的毛发柔软依旧,好像惯常趴在他脚边时一样,即便不说话,也泛着温和沉静的光泽。

    光泽忽然在太阳光底下闪了一下,眯了陆承的眼睛。

    陆承倏地松开手,他跌跌撞撞跑到一边,弯着腰干呕起来——他出门时没用早膳,回来后又没来得及用午膳,当然什么都吐不出。

    魏管家心疼地过去摸着他的背,安慰说:“哭出来就好了,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人呢?”陆承抹了下眼睛,他仰头,试图用这样的姿势压抑住胃里难受的感觉。他死寂的眼珠一动不动,哑声问。

    魏管家说:“关在了柴房里。”

    “带我过去。”陆承道。

    带过去也好,魏管家是经事的人,知道任何事情不能憋在心里,容易伤身体。陆纨便是什么都憋着,惯于自苦,家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

    承哥儿还小,发泄一通也就好了。反正只是个家奴,打坏了也没什么要紧。

    魏管家于是亲自扶着陆承去柴房。

    到了柴房里,陆承盯着砚台看,砚台也在看陆承。

    陆绮派他来,